11月16日,我们三个人赶到邮局,终于拿到期盼已久的杂志。封面的照片我已看过了,但吴愚和席正园还是很兴奋。吃饭时,席姑娘就迫不及待地拆了一本出来看,不停地说不错不错。一包杂志,吴愚不舍得拎,把它扛上宿舍,泡杯咖啡,点根烟,坐在地上开始慢慢享受欣赏的过程。席姑娘也来劲了,说第一本出来了就有信心做第二本了,边看边开始“找茬”,说要把不足的地方全都记下来。
11月17日,拿到杂志后的第一天。他们的假期结束了,全去上班了。他们上班,我就独自坐在宿舍里的电脑前,为杂志的第二期做筹备。约稿、编辑、找图片、联系西藏志愿者、寻找赞助单位……忙得不亦乐乎。虽然一到这里,就在电脑前从早忙到晚,连街上也没怎么去过,但我好久都未忙得如此开心了。席姑娘一夜之间就交了18条修改意见上来。天高地阔,有股闯荡天下的大志驱使我不知疲惫,恨不得通宵达旦地工作,不眠不休。吴愚带我看电脑里所有稿件。我一看,有一半是我和上大朱文燕投的。吴愚说你们投那么多又没有用,我一期每个人只能用一篇,你只知道有稿件就丢过来,我每次一打开信箱,唰地一排是朱文燕的,刷的一排是你的,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看到你们两个的名字……
笑得我。
我拼,吴愚比我更拼。有时半夜里,他眼睛一睁就问我杂志要怎么办,也不知他是清醒的,还是说梦话。
这几天,我又了解了好多关于《呼唤》的故事。原来他们在上海来昆明的火车上就开始策划了。火车上,大家坐在一起谈可以为西部做些什么。吴愚谈到曾在校内做过刊物,突发奇想,还从未有过一本上海志愿者创办的西部刊物,为什么不集合大家的力量一起做呢?用它来连接上海与西部,成为两地交流的桥梁,使更多的大学生能屏弃对西部的偏见,投入到志愿者的队伍里来,从而发展西部。《呼唤》的几个创办人,除了吴愚和席正园外,还有华东政法学院夏永恒、上海师范大学刘鹏、上海外国语大学朱强、上海大学朱浩、华东师范大学顾予强,在半小时内起草出了计划书,交与上海团市委金梅老师,得到支持。一到昆明,众人马不停蹄,重拟详细计划,在全体志愿者大会上宣告此事,分发计划书,向志愿者们约稿。
但实际操作,又困难重重。志愿者被分派到各地,由于异地操作,文章与图片传输、排版、审稿都翻来覆去,极其烦琐。为了工作,吴愚自学排版软件,边学边用。办杂志资金是个大问题,首期刊印4000册,需要一万二千元。第一期没有样刊,难以使人相信,投资过来。但大家说,就算拉不到赞助,自己凑钱也要把杂志办出来。最后,就靠顾予强一层层的朋友关系,拉到杭州两家公司投资了一万元。还差的这两千元,吴愚就把学校发的奖金拿了出来。
吴愚说他自己是二流大学专科生,又是安徽来的,起初没几人相信他真能带大家做出来。但每到困难的时候,他就想到已逝的父亲,孤单的母亲,怎样也要争口气,要对得起手下那帮和他一起拼搏的兄弟。
我理解这样一种状态。一边是被人理解为不可实现的,如同生活在空中楼阁的理想生活;一边是固执地不肯相信一切仅是虚幻,一定要实现的决心。我们都是同样的人。
11月20日,我离开镇康的倒数第三天晚。吴愚下了班,倒在床上休息,马上又要去打篮球赛。我突然想起问他是怎么想来西部的。他说毕业那年,去听了上届志愿者的汇报,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做个有用的人了,可以实现父亲的遗愿了。没想到的是,仅剩下儿子在身边的母亲鼎力支持。为了安慰母亲,他每天都会打个电话回家;而每晚固定时刻,母亲都会发手机短讯来鼓励他。每到那时,手机一响,他就知道是母亲发消息来了。我说,可你到了西部,被领导留在县里,不像我,没有下乡,就如同生活在上海朝九晚五的工作制度里,这里没有你机构照样运转,我身边有很多志愿者都迷茫了,不知自己来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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