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 晴
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从旁边墙壁的木缝中射进几束亮光。当时还以为是旁边房间的灯光,加上室内光线不强,便又昏昏然睡过去了。再次醒来,一看手机,已然快九点钟了。赶紧叫醒他们俩,起了床。见我们起来了,学生过来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不一会儿又递过来几块刚买的毛巾和牙刷,我们拿出了自备的,劝学生把那些新的收回去了。屋外有两个人正在用木杵臼热糯米,一位花白头发精神却很好的老妈妈在一旁支起了个架子,上面放了块大簸箕,准备做糯米粑。不远处几个顽皮的孩子赤着脚正在四处砸鞭炮。一缕淡淡地过年气息刹那间包围着我们,也让我们更加焦急起来:什么时候才能动身回去呢?学生告诉我们,他妈已经联系好了车子,等我们吃了早饭,就可以动身了。等到了南卡江边,那边也会有车子接我们,并会直接把我们送回县城。我们这才稍稍宽心了点,在一旁看起她们做米粑。
马上要吃早饭了,学生跑进堂屋,点起三柱香,拿着香火,一脸虔诚地对着屋里屋外拜了几拜,然后把这三柱香插在堂屋长条桌上的香炉里和堂屋的大门两旁。这才端上饭菜,招呼我们吃饭。
早饭要比昨晚的晚饭丰盛一点,依旧只是男女主人作陪。女主人一边吃,一边告诉我们车子等会就来了。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留我们在这过年的意思。我们只好一遍遍的说些感谢的话,但话里还是透露出我们不能留在这里过年的意思。早餐依然给我们准备了啤酒和饮料。男主人依旧自斟了杯自烤酒,喝一口咂一口,似乎很过瘾。依旧是话不多。吃过早饭我们又怀着焦急的心情看了会电视。屋里香烟缭绕,屋外舂米声鞭炮声和歌曲声不绝于耳。“年三十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干吗呢?在猪鼻子插大蒜充象地研墨写对联?在串门?在打麻将?抑或是也象现在一样在无聊地盯着电视呢?几个老友问我今年为什么不回家?我都是用“不想回家”来回复他们,真的不想家吗?尤其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时候?我觉得这个问题实在不能深究,我怕我会忍不住想哭。
女主人拿着手机在外面打了会电话,进屋来告诉我们车子正在路上,我们又笑着谢了一回。约莫半个钟头后,隐约地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达声。我条件反射般地背起包,转身站到了门外。车子不一会来了,是一辆拖拉机。临走的时候,女主人把刚做好的米粑和自家腌制的腊肠,装了一大塑料袋,非让我们带回去。这时候我们觉得如果再客气一番倒显得虚假了,便只好充满感激地收了。拖拉机开动的时候,我心里那块担心不能回国过年的石头这才落下。女主人让她儿子骑着摩托车跟在拖拉机后面送我们过江。我们站在拖拉机上,对着站在屋外目送我们的女主人挥了挥手,面对这群朴实的人们,我们已然连一个“谢”字也说不出来了。
下山路好走了许多,只要车子刹车灵,我们一路无忧。下山的时候拖拉机基本上处于熄火状态。一路上司机师傅一句话不说,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车子开出没多久,我们再回首,已然看不到坐落在山顶上的那个乡寨,只有不断冒起的一股股土黄色灰尘跟在我们后面,不离不弃。
下山用了一个半小时,我们再次来到中缅边境南卡江的时候,已是当天下午一点钟了。一辆八成新的农用车停在江那边等着我们。学生把车子停在江边,跟着我们上了竹排。一开始我不明白,后来才听石军说他是来给农用车司机钱的。原来这辆车是他们家花了两百块钱包的。
坐在回去的车里,我们三个反反复复地说“学生一家太客气了”,“我们真不好意思”之类的话。我和小和用力拍了拍石军的肩膀,是开玩笑也是真诚的说,“同志,化感激为动力,以后好好对待这些学生吧!”
回校后,我们三个赶紧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出去洗澡、买菜、买鞭炮、对联,准备过年。
登俄腊月看“烟花”,旅程不浪漫,“烟花”也不算美丽,但除此之外,我们收获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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