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

　　“进来”

　　“老师

　　……

　　对不起。”

　　正伏案改作业的我笔尖骤然停止，惊愕地抬起头：“咋回事，说什么对不起，因为下午的事情吗？”我心里暗自欣慰：这么久的悉心教导和三个多小时前刚发的火起作用了，这两个娃终于醒悟了。

　　“……不是……”两个人都低着头支吾到。

　　“不是？”我更加惊愕，倏地睁大眼睛且坐直了身体面对他们，“那怎么了，因为什么道歉？”

　　两人迟钝不语，空气沉寂了五六秒，向来急性子的我有点生气地问：“说，到底怎么了，什么事你们总得先告诉我。”

　　“被石师（就是石老师的意思，当地人都把XXX老师中的老字省略了。来了两个多月我一直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叫去了。”

　　听完这句话，刚刚还略带欣慰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因为他们口中的石老师是学校政教处领导，被石老师叫去那肯定是因为又犯了大事情。“为啥被叫过去了？你们又干啥了？”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将头埋的更深，低声用方言嘀咕了几句，我一个字也没听到。于是我气急败坏地责问“到底因为什么，好好说，做了错事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既然都犯了，就大胆说！声音大一点，说普通话”。

　　“在，在操场和别的班同学……”

　　“和别班同学怎么了嘛！”

　　“抽烟。”

　　听到“抽烟”这两个字时，我顿时无语凝噎。这个两周前刚刚因为抽烟而被家长带回家的孩子，在我和家人的双重教育下，居然才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又被抓了典型。刚质问了两句，便已经委屈到双眼模糊。恰好一个电话进来，说让我把学生带到校长办公室。“好，走去见石校长吧。”两个办公室的辗转之间再也没说一句话。走出领导办公室，已快十点，大风呼啸在操场，月光虽然稀疏，但依旧可以看清前行的小路。

　　这一次，没有一丝一毫的惩罚，只是一起静静地在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我给他讲了我初中时代有关学习以及印象比较深刻的几个故事。谈了谈从前，聊了聊现在。恰巧前两日一故友看到我的推文，和我聊了很多关于自己悔不当初的话题并希望我把它们转达给我的学生们。于是便边走边让他自己看完了我们所有的对话内容，没有一点修饰，也没有一句编造和篡改。“老师，对不起。”让他回宿舍时他再次说到。只不过这一次，我没有任何的责问，只是平静地答到“没必要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希望以后你不要欠自己一句对不起就好。”

　　是呀，这么久对每个学生不抛弃不放弃的教育，就是为了让他们在没有吃到人生苦头的时候，尽量地给你们铺路搭桥，让未来若干年后的他们，不会因为回忆起中学时代的一些往事而痛苦、悔恨和遗憾，不会想让时光倒回给自己来一句“对不起”。

　　（作者：王亚利，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第十九届研究生支教团成员，现服务于陕西省渭南市澄城县冯原镇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