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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方华:我在新疆和田的支教故事

 

2020-06-05 17:11:00   来源: 中国青年作家报   

  多年以后,当有人问我这辈子最难忘的经历有哪些,那我一定会讲述我在和田的故事;

  多年以后,当我的孩子大学毕业,面临人生抉择时,我一定会鼓励他参加西部计划;

  多年以后,我依然会时常想起在新疆和田的这段时光,关于一场相遇,一次成长!

  相识:从后悔到坚定

  “你为什么会选择去和田那么远的地方?”支教团面试时我被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听说和田很美,我想去看看,想去做一些事情。”现在看来,当时的回答毫无水平。

  “到了。到了。”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车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车停了,和田到了。

  抖了抖脸上的沙,取下已经磨坏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

  浓浓的刺鼻味,肉眼可见的尘土,炙热灼烧的阳光,极度干燥的空气……和田,离想象的有点远。

  培训结束之后到了分配的学校,第一次走上讲台当老师,满怀期待。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全班40多个学生只有几个人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他们眼神中透露着疑惑,仿佛是在问:“老师在说什么?”

  我快崩溃了。我所想象的上课不是这样的。我所期待的支教不是这样的。

  带着这种失落感,第一次去了学校附近的福利院。孩子们有些羞涩,但其实我更紧张。陪着孩子们上完晚自习后,一个小朋友张开手让我抱她。抱着她走到楼梯时,她说:“老师,你以后天天来好不好?”突然让我有些不知所措,那种被接受和被需要的感觉让人心潮澎湃。

  “好,以后我两天来一次。”我答应了她,其实也是答应了自己。

  相处:从陌生到喜欢

  走在镇上,一切都是新鲜的。

  “你好。”

  突然传来一句问好。当时并不知道前面的那个孩子是在跟我说话,直到他说了第二次,我才反应过来。

  那是和田第一次以我听得懂的方式跟我打招呼。

  又是下午,去福利院的路上,一位大爷招呼我们,帮他把坏掉的电动车搬到三轮车上。当然,这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搬了之后正要离开,他用不标准的汉语说:“谢谢你们,所有民族是一家!”

  那一刻,我有些感动,那是和田第二次用我能理解的方式接纳我。

  渐渐地,对于和田没了抵触和排斥,我接受了它时不时的风沙,接受了快递到这里的缓慢,接受了越来越多它的“不好”。

  更为准确地说,我好像喜欢上这里,喜欢热情的维吾尔族朋友,喜欢各色各样的美食,喜欢调皮可爱的福利院的孩子,喜欢我曾没有遇到过的种种美好。

  相知:从感动到思考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被《我和我的祖国》感动。第一次在我支教的校园里听到这首歌时,突然热泪盈眶。为什么?后来我得到答案:到了边疆,到了和田这样特殊的地方,才能对国家有更深刻的认识,才能够真正感受到祖国强大带给我们的力量。适逢国庆,我们联合20个在疆服务的研支团一起拍摄视频为祖国献礼,如今,当我打开视频观看,依旧会湿了眼眶。

  国庆节刚过,气温开始下降。福利院的孩子还穿着短袖和凉鞋。

  “你们怎么不多穿点衣服啊?”我问孩子们。他们告诉我,除了校服,没有其他衣服了,好多去年的衣服也变小了。

  我便给大学的老师发消息,寻求帮助。本想着给他们每人募捐一件衣服,不承想,得到了社会上很多好心人的关注,最终募捐的衣物超过300套,孩子们至少每人都有3套衣服。他们穿上就舍不得脱下来。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我们心里暖暖的。后来,我们和福利院的故事被更多的人知道了,越来越多的人通过我们给福利院的孩子带来关心。

  与我相处时间最多的,是我的学生们。我倒是变得像小孩子,会突然高兴,因为他们考试考得好、上课表现好、作业写的好;也会突然生气,因为他们上课状态不好、作业迟迟不交……总之这一年我大部分的情绪都是因为他们。

  我会给他们定规矩,每个月从自己的补贴里拿出几百块钱,鼓励他们积极回答问题和认真做好作业,第一学期成效显著,我的学生拿到了语文会考全年级唯一的“A”。第二学期,我逐渐取消这样的制度,因为我快走了,我必须得让他们养成没有奖励也能努力的习惯。幸运的是,他们早已有了这样的态度。

  学生的汉语水平一直让我头疼。我不断思考,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怎样才能解决?需要多长时间?

  这学期,我找到了答案。经过对几百名学生的调研,发现发音是他们最大的困难,而发音问题主要是因为声调不分,声母和韵母混乱,例如,学生只会用一声读声母和韵母,如果让他们用二、三、四声,往往会错误百出。所以我不惜用上新课的时间,两周里重新教他们最基本的语文知识。成效开始显现,如果长期坚持,我相信学生的汉语发音一定可以纠正过来。

  我很早就在思考,我能给这个学校、这里的学生留下点什么?最终,留下了和田地区首份校园刊物《北高》。我曾经为了这件事绞尽脑汁,学生作文水平较差,那样的校刊自然不会有价值。还好,得到了学校很多老师的帮助改稿。忙碌了80天后,校刊出版了,一页一页翻开,每一个字都有很多人的心血。它来之不易,我倍感珍惜。

  现在,这份校刊展示在校园里。每次经过那儿,我和我的学生都有一种自豪感。

  相望:从不舍到重逢

  给学生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我一定会哽咽。

  我会舍不得他们。舍不得曾经和我对着干现在上课聚精会神的ta,舍不得曾经从来不做作业现在每次都能得A的ta,舍不得曾经上课睡觉现在抢着回答问题的他们……对于老师来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看到学生在自己的帮助下不断成长,以及获得学生带给自己的感动。

  临走前最后一次去福利院,我一定会好好抱抱孩子们。再给他们讲几个故事,再给他们讲几道题,再陪他们玩几个游戏,再让他们教我几句维吾尔语,再好好的说一声“Hox”(再见)。

  我知道我还会回来,但不知何时。

  走之前,我一定要再去吃一次和田的烤肉,再去逛一次和田的夜市,再去买一些和田的特产,再去拍几张和田的照片。

  我知道一定后会有期,但不知何时。

  我很幸运,用了一年的时间,做了一件终身不忘的事情;我很不舍,这里记录了我太多的成长;我很遗憾,还有太多的事情没做……

  支教是一次深刻的成长,经历过失望、经历过离别、经历过别处没有的遭遇。

  支教是一场美丽的相遇,遇见志同道合的战友,遇见不曾见过的风光;遇见不曾有过的欢喜。(四川农业大学研支团 李方华)

责任编辑:李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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