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04 09:23:00 来源:中国青年网
离开西藏朗县已经近半年时间了。这半年里,两个月时间从迷迷糊糊的醉氧中缓过神儿来,结束了每天都缺觉的迷糊状态。三个月时间做调研、写论文、找工作。整个过程中,朗县两年的生活如同长在身体里一样,总是勾起回忆,那个温暖的小城、那两年的青春,这么近,那么远。
2017年7月,民谣歌手赵雷的那句“分别总是在九月”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不同的是,我的离别,比九月还要早两个月。原本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只变成了一句——“还会再见的”。
离别的故事,还是要从相聚说起吧。
2015年5月的一天,学校一餐厅小广场上的“西部计划”宣传栏上那句“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唤醒了早已根植我心的“艰苦奋斗、甘于奉献、求真务实、爱国为民”太行山精神,循着青藏高原格桑花的呼唤,我来到了西藏朗县,一个收藏了我两年青春的地方。
朗在藏语中有光明、显现的意思。因此,朗县被人们称为光明吉祥之地。这里有“神仙居住的地方”之美誉的拉贡塘牧场,也有西藏丧葬和墓葬制度研究“活化石”的列山古墓;有世界上最古老的核桃树林,也有“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穿城而过。这里很大,足有近4200平方公里;这里也很小,小得甚至都不足2万人。可就是这个小小的、不足2万人的小城,带给我的却是无尽的感动和带不走的回忆与思念。
与小城的结缘
历经38多小时火车硬座路程,接受西藏大学近一周的培训,终于来到了服务地。带着竭尽全力做好志愿服务的梦想和追求,铭记学校老师利用自己所学知识为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实实在在做事的期望和要求,我进入了工作岗位。志愿服务单位给予了我充分的信任,将产业精准扶贫、农牧特色产业以及全县农机购置补贴扶持项目等重要的工作交给我负责。一方面是学校老师的期望和重托,一方面是志愿服务地领导同事的期待和信任,我深知自己必须要有所作为、尽己所能为朗县发展贡献绵薄之力。两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在同事帮助下,完成《雅鲁藏布江裂腹鱼国家级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申报,并入选农业部第九批国家级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完后《林芝市朗县“十三五”产业精准扶贫规划》撰写,并成功通过专家组审核,成为朗县“十三五”产业精准扶贫指导方案。
基层农牧科技工作性质决定了要上山下乡、要走村入户。初到单位时,同事都特别照顾我,担心我身体吃不消,很少安排我下乡。可是,一代又一代的农大前辈深入基层,深入实践,深入到群众之中,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才铸造了艰苦奋斗,甘于奉献,求真务实,爱国为民的“太行山精神”,才换来“百年名校 人才摇篮”的赞誉和无数群众发在内心的认可。作为一名农大学子,我深知只有深入田间地头才能做好农牧工作。在我的要求下,征得单位领导同意,上山下乡的机会渐渐多了起来。产业基地调研、种植业发展报告、合作社调研,利用一次次调研机会,加深了对当地的农牧业情况的了解。然而,遗憾的是,离开之前也未能去拉贡塘牧场一次。这个平均海拔5000米的拉贡塘牧场,传说是牦牛的起源地。整个牧场群山相映,牧草丰盛,野生动植物资源十分丰富,人与动植物和谐共处,这也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离开朗县之前,为了却我这桩心愿,加措局长百忙之中挤出时间,专程去县里开了派车单,要带我去看一看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地方”。可是,由于地远山高,往返起码需要一天的时间,时间的缘故最后只好忍痛放弃这个机会,留下这个小小的遗憾,这恐怕是为以后更好的回去吧。
只是想起了很早之前写在笔记本上的那段话,“有时候,真希望九曲十八弯的中学路可以一直延伸下去,永远没有尽头,这样,我一个人就可以慢慢地,从这个小城的外围,慢慢走进小城的内心,正如刚来的时候自己尝试的那样。”
与藏族学生的离别
我参加的是基层农牧科技志愿服务,本来和学生们没有太多交集。可是,机缘巧合,组织为我安排的宿舍在朗县中学教师公寓。所以,渐渐地与中学生打成了一片。刚开始,就是跟他们一块儿聊天,问他们学习、生活情况,问他们理想、未来,跟他们谈谈自己的志愿服务,自己的生活、学习以及自己在这里的感觉和对未来的期望。慢慢地,熟悉以后,下班回家或者上班出门,恰好中学生课间,坐在路边聊天,见到我走过来,都“叔叔”“哥哥”喊个不停,有时候,同学间还为应该喊“叔叔”还是“哥哥”争执个不停。时间久了,与中学生越来越熟了,我也已经成为朗县中学生“后勤服务中心主任”了,而我家已然成了朗县中学“后勤服务中心”。借手机打电话、手机充电、倒热水、问问题......
离开的那天,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学生们照例在我们公寓门口的草坪边自由活动,准备迎接第一节课的到来。看着我走来,照旧的“叔叔好”“哥哥好”喊个不停。看着我手里拿着行李箱,背着双肩背包,就有学生问我是不是回家去,问我什么时候再回来。我本不想告诉他们要离开,又不忍心欺骗他们,只好说,志愿服务结束了,我要回去读书了,以后有机会再回来。有几个学生就跟着我,说要送送我,让他们回去也不听。一直送到中学门口,拐弯儿下山的地方。我使劲地挥挥手,让他们回去上课。他们使劲地喊着叔叔再见,青春的声音回荡在大山峡谷中,一直传到了隔壁的山壁上,又打了回来。我想,学生们说的对,我们会再见的。在国家大力支持下,西藏自治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朗县也实现了大变样,交通四通八达、教育事业突飞猛进,这些学生们几年后将沿着青藏铁路来到北京、河北等地读书,我们将会在这里重逢。
与同事们的离别
志愿服务我经历了两次的离别。服务期满一年的时候,按照计划,我就要离开,返回学校读书了。得知我要离开的消息,单位为我精心准备了一次送别。离开前的聚餐上,好多同事都喝醉了。人们都说,“西藏是歌舞的海洋、啤酒的故乡”。在西藏,离愁别绪都掩在动人的歌舞和醉人的青稞酒之中吧。那天,同事们用一杯杯青稞酒倾诉着不舍,而我,作为单位唯一一个享有不喝酒特权的人,也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吧。单位的卓玛唱歌为我送别,歌声悠悠,卓玛们唱那句“藏族和汉族是一个妈妈的女儿,我们的妈妈叫中国”时候沾满泪花的眼睛,牢牢地刻在了我的脑海。直到那一刻,我才深切地体会到,“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这句歌词背后深厚的民族情谊,藏汉自古一家亲,有一种感动,本身就叫做西藏。
后来的故事,在一封朗县人民政府发给学校研究生学院的致函中得到了延续,我带着学院和师长的重托,又一次踏上进藏之路,回到朗县继续志愿服务,这就有了和藏族阿妈的告别。
与藏族阿妈的告别
离开朗县那天,办公室主任的妈妈也来了,那是一个善良朴实的藏族阿妈。由于阿妈家在我每日必经的山脚下,办公室主任早早就把我介绍给了阿妈。阿妈不会汉话,所以微笑就跨越语言的隔阂,成了我俩沟通的语言。离开的时刻,和阿妈轻轻的拥抱,她的怀抱有着母亲的温暖。她的额头紧紧地贴着我的额头,看着我的眼睛,眼泪从她眼睛里流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是认识两年来唯一一次阿妈没有微笑。阿妈情绪有点儿激动,身体颤抖着,用历经沧桑的双手抚住我的脸颊,嘴里不住地说着话,那是送别的话,是祝福的话吧。她知道我要离开了,恨不得把所有的祝福都送给我。我和阿妈的相识由微笑开始,以祝福告别,跨越语言隔阂的不仅仅是微笑,更主要的是,华夏儿女的血肉联系吧。
与志愿者朋友的告别
除认真做好志愿服务单位本职工作以外,积极参与志愿服务,发扬“奉献、友爱、互助、进步”的志愿者精神也是朗县工作的重要部分。两年间,我参与了朗县雅鲁藏布文化旅游节活动会场的布置和活动现场疏导,参与了林芝市第十四届桃花文化旅游节朗县分会场活动的安排,参加了林芝市团委、林芝市军分区组织的“2016年林芝市第二届少年军校夏令营活动”,参与了2016年朗县第一届塔布文化旅游节会场的布置工作等。
与志愿者朋友的朝夕相伴,彼此结下深厚的友谊。走的那天,我是第一个离开的,他们结伴送我上车,大家说着、笑着,就像刚认识的时候那样,小心地不去触碰离别这个伤口。走到车门口,就要上车的时候,我扭了一下头,又看了一眼这个小城,“西藏朗县 光明吉祥”八个字还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只是,以后再想看到只能从朋友拍摄的照片上吧。想到这里,还是没有忍住,与送我的朋友,抱头痛哭。雅鲁藏布江就在大桥下流过去,波涛汹涌。我想,它也听见了哭声了吧,它也哭了吧。擦了擦眼泪,强扭着头,打开了车门,进车门的时候,我看到远远的广场,和我一起来的志愿者小伙伴儿哭的稀里哗啦。
“过了朗县仲达镇关卡,车子真的驶出朗县了,使劲儿地扭过头再看看。朗县,这个祖国边陲,雅鲁江畔的西域小城,带给了我无尽的感动和难忘的回忆。两年的志愿服务在朋友的拥抱和洁白的哈达中,在笑着笑着就哭了的矛盾中,画下一个句号。一次朗县行,一生光明又吉祥,这两年的志愿服务让在我的生命时光里涂上了不一样的色彩,朗县,我还会回来的,牵着她的手,踏上那条带领无数同胞走上致富康庄路的拉林铁路,回来。”离开朗县那天,发在朋友圈的这段话或许是我志愿服务最好的总结。
一次郎县志愿者,一生志愿服务梦。我的志愿服务只是“,”,不是“。”,因为这件和天空一样颜色的志愿者制服,已经穿在了我的心里,一生都不会脱下。(2015年西部计划志愿者 滑凌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