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优惠政策，没有任何补助，你愿意做一年的支教老师吗？

　　12月11日，我和两位老师到保靖县吕洞山玩儿，顺路探访了附近村里的小学。学校并不大，一个篮球场，上面摆放着孩子们的玩具，一座两层的房子是课室与老师的办公室，还有两座平房，作为食堂和老师的宿舍。我们到的时候是周日下午，孩子们都不在学校，只有三两个住在附近的孩子跑到学校来玩耍。

　　小学只有学前班和一二年级，一共39名学生和4位老师，其中有一位老师和上次到锦坪见到的向老师一样，已经坚守了近30年。三位支教老师来自天使支教项目，即将在这里开展支教生活。

　　天使支教项目完全公益，在全国范围内招募志愿者，分配到湖南乡村，至少要从事一年的志愿服务工作。没有任何的优惠政策，没有一分钱的补贴，也就是说，生活费都要自己负担。

　　在我们的印象中，志愿者和支教老师应该大多是年轻人，以在校或者刚毕业的大学生为主。在这里，我们遇到了一位“任性”的支教老师，他已年过半百，北方人，孩子比我大几岁，正在读博士。他之前在金融机构任职，到了年龄要求退居二线，觉得上班没有意思，索性保留职位，申请了支教项目，到大山里做起了小学老师。

　　以前他是师范数学专业毕业，现在负责一二年级的数学，他很无奈地说，这课本有什么好讲的呀，一个星期都不用就可以学完了。但容易并不等于会教，他每天晚上都花两个小时来看教学视频，只有十几个学生也要认认真真把课上好。

　　当问到未来的打算，他说看看这一年怎么样吧，如果能教好就继续，“不然也不要留在这里误人子弟了”。他一直都没有说到自己遇到的困难，却一直在忧虑能不能给孩子带来好的影响。

　　这是老师们自己制定的打铃规则，写在办公室的木门上我问，您会觉得自己付出的东西收获不大吗，比如在教学生的时候，苦口婆心也没达到很好的效果？他笑了，“你们年轻人，就比较着急，比较在乎。虽然叫天使支教，别真把自己当天使了。不可能所有孩子都教好，自己尽力做就好了。”

　　他说，现在支教项目里还是年轻人为主，但他预计在未来，像他这样的“老人家”会越来越多，在退休之后，儿女远赴他乡，身体尚好，就可以去圆一个年轻时候的梦想，不为名利，单纯做一些自己喜欢，感觉有意义的事情。

　　“那您家人支持吗？”

　　“支持啊，就是我儿子送我过来的。”

　　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在村子最高处的小小学校。他们不愿意和我们说太多自己的故事，也不希望自己的照片出现在网上，不希望自己受到关注与赞扬。不为沽名钓誉，不为积累资本，在现在的世界，单纯得有点不可思议。

　　凭着执念守着一座小城堡，我自问没有这样的执着和定力。我们都知道，一个支教老师改变不了太多，留守儿童也好，资源失衡也罢，永远是一个宏大得不知从何入手的话题。但他们从不幻想拿着长矛冲向风车去挑战什么，从不想要感动什么人，也不抱怨，只是安安静静地，做好这一年的老师。

　　是理想主义者吗？也许吧。浪漫得让人有些心疼。（彦琦，清华大学第十八届研究生支教团成员，曾服务于湖南省湘西州吉首市民族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