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的老百姓有很多不良的卫生陋习,比如他们不经常洗澡,一种夸张的说法是他们一生中只洗三次澡,出生,结婚,死亡。如有病人来打针输液,用酒精棉球给他们进行皮肤消毒,结果,棉球全部变黑了。不仅是孩子,许多大人都是这样。他们不懂得疾病重于预防,有病早治的道理。因此,除了给他们治疗疾病之外,还要对他们进行卫生保健知识的教育。每次下队去打预防针时,许多家长都不愿让孩子打,甚至让孩子躲避医务人员。这时还要费尽口舌地对他们讲打预防针的重要性,才能完成工作。孩子生病了,他们一般不来医院看病,而是去请筮师驱鬼。好一点的会来医院找医生去出诊,既使是离医院非常近的人家都不会背孩子来医院,按他们的说法是在路上会愚到邪气、撞见鬼。背孩子来医院时背上要背一把镰刀,听说是可以避邪。还有的是来医院是因为眼看孩子快不行了,来医院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我曾经遇到过许多这样的例子,记得甲坝村平寨有一患儿龙某2岁,感冒没及时到医院治疗,而是花钱去请人到家里驱鬼。病没有好,发展为肺炎,咳嗽得十分严重,才来医院。治疗了两天之后就不来了。几天后,我在路上遇见家长,问他为什么不背孩子来医院治疗,他说孩子的咳嗽好了点儿,但很臭药味,于是就不让来医院,连药都不给孩子吃。我听后很是生气,给他作了许多思想工作,他嘴上答应我,可就是没带孩子来医院继续治疗。后来,两个星期后一天的中午,他背着孩子来医院,离很远我就听到严重的哮鸣音。检查后,我劝他赶紧送往惠水县医院,因为这儿医疗设备跟不上。他不想去,说什么非要在这儿医治。我非常着急,必须抓紧时间让孩子去惠水,费尽了口舌作思想动员。联系好车子后,立即送往惠水县城,刚刚到县城,孩子便没气了。听别人说这是他生的第三个孩子,前两个孩子也是这样死于肺炎。就在来医院的前一天,还在家里杀鸡驱鬼。遇到这种情况,真为他们感到难过。但我知道,要改变这种情况,并非一下子就能解决的,光靠某一个人远远不够,需要更多的人作大量的努力;我能做到的,只是尽到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而矣。由于思想意识的落后而导致孩子生命的丢失,这种现象很是普遍。所以对一个地方的扶贫,思想意识的扶贫、教育的扶贫才能解决根本。
我从另一个支教志愿者张启华处得知,摆榜中学极度缺乏教师,每一位老师的任务都很重,每周平均有18节课。得知情况后,我就主动和校长联系,要求到学校上课,受到他们的热烈欢迎。就这样,我一边在医院工作,一边在学校教书。
开始的时候教学很不理想,方言过于浓重,普通话又不标准,上课没有经验,生怕自己所上的课学生听不懂而误人子弟。于是我就经常去听其他老师上课,吸取他们的经验和长处。在上课之前,我都会先把课本吃透,认真地备好每一节课。特别是实验课,由于学校实验设备较为简陋,很多实验无法开展,但我仍然想方设法地给学生们做好每一个实验,提高他们的动手能力。
为了与学生加强交流,我经常给他们讲自己的所见所闻,讲中外科学家的故事,讲做人的道理,讲知识的重要性,鼓励他们努力学习,将来改变家乡的落后面貌。晚上我去给他们进行晚辅导,给他们解决一个个难题;停电了,我就买蜡烛一包包发给他们;过节时,我就买瓜子、花生、糖果去和他们一起过节,和他们谈成长、谈人生、谈国家大事,免去他们对亲人的思念。学生病了,除了给他们治疗外,我还从微薄的生活费中给他们支付医疗费用。有一个学生姓余,患有癔病,(一种精神病,又名歇斯底里病),时常发作,病发时人处于半昏迷状态,随后伤心欲绝。每次发病,其他同学都要来喊我:“谌老师,余的病又发作了”。除了给他用针灸治疗外,我还对她进行思想意识的锻炼。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她的病情大有好转,现已基本不发作了。她的父母提着大米、洋芋来医院感谢我,但被我婉言谢绝了。我想这是作为一名老师、一名医生、一名青年志愿者应该做的事!
教学工作中,最头痛的是面对调皮捣蛋成绩又差的学生。我担任初三班物理时,班上有一位同学叫王庭发,是有名捣蛋鬼;上课时总爱发出一些异样的话或怪声,逗引大家发笑,或趁老师写黑板字时,向其他同学做鬼脸,平时物理考试成绩不超过30分,我找他谈了几次话,甚至非常生气地训了他几次,可一点作用都没有。有时候,气得我连课都不想上。该怎么办呢?放弃了吗?我问我自己,可是我想他的父母不希望如此。后来,我发现他很聪明,就在他最先回答出脑筋急转弯时,我在班上表扬了他,由于从未受到过如此的“礼遇”,他脸红了。之后,只要有机会,我都会表扬他,逐渐地在课堂上听不到突发的笑声,逐渐地他看书的时间长了,学习也用功了。有一天,他跑到医院来问我说:“谌老师,我现在还来得及吗?”“来得及,只要专心,肯定来得及。”我非常肯定地回答他。之后他经常来问我题目,初三上半期考试时他物理得了75分。
时间飞快,一晃两年了,当我上完初三年级的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我说:“同学们,再见了,谢谢你们对我教学工作的支持和帮助。”说完后,我收起书准备离开教室。奇怪的是,教室里异常安静,听不到往日下课时的收书声,几位男同学在下边掉眼泪,一些女生轻轻地哭泣。他们要我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我没有留,只在黑板上用尽全身力气写了四个字:“天道酬勤”,便默默地走出教室。
两年的志愿者生活结束的时候, 我报名参加了惠水县的教师公招考,我报的是物理,笔试成绩得了第一名,经过重重的筛选,县里放宽了对我的体检标准,我有幸地成为了一名教师。本来我有机会到其它条件好的地方工作,但是我放弃了。向教育局申请继续留在摆榜乡。我的选择遭到好朋友、大学的同学、甚至父母的激烈反对,他们想不通我为什么好的地方不去,还要留在这个穷乡僻壤之地。我知道,基层的工作很苦,但是我不会后悔,哪怕用一辈子的时间为作为代价。为了我的学生们,为了能为摆榜的发展尽一份力量,我宁愿放弃一切优越的条件。现在我很难给我的父母解释清楚,但是我相信有一天,有这么一天,父母会理解他的儿子当初所做的选择。
现在,我已成为了一名教师,但我仍然住在医院里,仍然在同时忙着两边的工作,我虽然是一名残疾人,但我坚信我们残疾的是身体,而不是心灵,残疾人也能够为社会做自己的贡献。
我绝不会荒废自己的青春岁月,更不会辜负青年志愿者组织和基层群众的期望,只有这样,在暮年回首时,才会对自己年青时的拼搏、奋斗而无怨无悔。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