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遇

　　八月未央，九月秋已至。又是一年开学季。

　　一大早，我就站在校门前，负责入校学生的登记填报工作。校园内随处可见青葱稚嫩的脸庞，他们有的背着书包提着袋子，还有的拉着行李箱，大步径直走进校门。校园恢复了久违的喧笑和青春的味道。

开学时学生们排队进校。肖源廷 供图

　　我对着名单，目不转睛地看着进校的学生，不知和我朝夕相处的孩子们又是哪一个，生怕错过和他们的初次见面。

　　孩子们也不认生，见我穿着支教团的队服，心里也就明了。这又是一批新来的支教老师啦！“老师你叫什么名字呀？”“老师你教哪个班呀？”“老师你教哪门课呀？”“老师你是哪里来的啊？”……一只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小小的面庞，大大的问号。他们拉着我的手，捏着我的衣角。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也不觉吵闹，笑着一一回答。常说贵州天无三日晴，山里秋日常雨却不觉冷清，大概是这些孩童的热情使然吧！

　　渐 识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相处，班里的孩子们也知道了我的脾气和性格，已不再拘谨，反而喜欢聚在我身边问东问西。他们总是充满着热情，充满着好奇，会问课本知识，会问你生活细节，也会悄悄地打探你的八卦……在他们眼里，我不光是个课堂上的老师，也是个生活中的兄长，是他们值得依靠、愿意信赖的好朋友。

　　课堂上，一个个孩子总是很懂事地听着课，碰到容易的问题个个争先恐后，都不愿意失去展现自己的机会；可遇到难题时，一个个又低下了头，生怕我点到他们，实在是真实可爱，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图为肖源廷班里的学生们。肖源廷 供图

　　有时候走在校园，远远地便可以看到一个个活泼的身影跑跑跳跳地来到我身边，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或者一个苹果，递给我时还要四下环顾张望。“老师，我特意留给你的，别给他们看到哦！”在确认没有其他孩子看到之后，便飞快地揣进我的袋子里，然后像个兔子一样跑开了。对于他们来说，和我分享一块糖、一个苹果就足以让他们开心一整天。每次都让我的心里暖暖的。

　　陪餐时，看我打饭来教室后，他们总会一股脑儿围过来看着我的饭碗，“作——（当地孩子表惊叹的语气词）老师你还有老干妈吃，分点给我们喂——”然后一个个小机灵鬼眼巴巴地望着我，做出些个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又好笑又好气。

　　查寝时，只要我一进入他们的视力范围，我们班那群男孩子们总能得到通风报信，迅速躺回床上，装作一副即将入睡的样子，眼皮还眨呀眨的，眯着一条缝儿观察着我是否还在看着他们。我特别喜欢下了晚自习去孩子们的寝室转转。他们围着我，要么拉着我的手，要么坐在我腿上，要么双手搭在我肩上，趴在我背后，和我唠家常。最近他们在玩什么游戏呀，班里谁谁谁喜欢谁谁谁啊，话题每天都不重样，仿佛永远也聊不完。

图为教师节学生送给肖源廷的心里话。肖源廷 供图

　　最让我记忆深刻的还是教师节那天。一大早来到了办公室，桌上堆满了各种小玩意：贺卡、折纸、花环、玩具、水果、糖果、钥匙扣……目不暇接，堆成了一座“小山”。贺卡上一句句“祝老师长命百岁长生不老”“希望老师早点脱单”，还有大量的错别字让我这个语文老师汗颜，哭笑不得。突然间，一句话像针一样刺进我心窝——“虽然知道老师只带我们一年就离开了，但还是希望老师能够陪我们到六年级毕业……”读着读着，眼泪盈眶。

　　相 处

　　这里的孩子什么都懂，可也什么都不懂。这里的孩子，他们似乎没什么烦恼，整天乐呵呵笑嘻嘻的，无忧无虑，我总是好奇，是真的天性烂漫，还是坚强得故作轻松呢？这个问题在一次家访中找到了答案。

　　贵州的山路不好走，虽然这两年村寨间的主路都已经旧貌换新颜，铺上了水泥，但村寨里的小路还是土路，一下雨泥泞不堪。跨过一条条田埂，爬上一层层土坡，终于到达。家中木屋破旧，父亲亡故，母亲改嫁，只剩佝偻年衰的奶奶一人。见到我们，他依旧是平日里那般嬉笑，张罗着家务，招待着我们。回校后我问他：“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怎么样？”“挺好的呀，现在的困难只是暂时的，我能通过读书改变命运，让奶奶过上好日子的，而且现在有大家的帮助，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挺知足的。”短短几句话，懂事的令人动容。

　　这样的情况不是个例，这样的孩子不在少数。班里的这些孩子们，可能是生活的环境让他们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和懂事。但他们还只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对很多事物怀着童心保持着童趣，天真无邪，如山间的清泉一样清澈洁净，还需要我们去给予关爱和引领。

　　跟孩子们接触的越多，我越发觉不仅仅是他们需要我，我也愈发地需要他们。从他们身上我能看到童年的自己，能收获喜悦，能感知苦楚，彼此间的距离在一天天的共同生活中被拉近。

图为肖源廷与孩子们的合影。肖源廷 供图

　　来贵州前，我总天真地以为一年时间很长，可现在，我却发现日子屈指可数。我看到过学姐离开时潸然泪下的画面，我无法想象明年的我又会是何种场景，只期盼日子过得慢些，和孩子们多待会儿！

　　如果要问我支教生活是怎样的？我会说——是批改作业时反复讲学生反复错的恼火；是准备发火时孩子们递过来的千纸鹤、纸凤凰还有小草帽；是上课时孩子们渴望知识的眼神；是下课后拉着你一道玩的热情……

　　（作者：肖源廷，合肥工业大学第22届研究生支教团丹寨分队志愿者，现服务于贵州省苗族侗族自治州丹寨县长青第二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