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照顾读书的姐妹三人，冯文凤的家人便在四川省小金县城关二小的附近租了房子。

　　城关二小到冯文凤家的路程很短，路边有几棵零星的槐树，正开着花，飘来阵阵清香。

冯文萍的妈妈在家访中向江西财经大学研支团成员讲述家里三姐妹的事。何梦帆 供图

　　到冯文凤家的时候，冯文凤的爷爷站在门口等着我们（江西财经大学第五届研支团），老人是典型的藏族人，看到我们来了，便笑着打招呼。或许是常年的劳累和病痛，他的身体看起来有些瘦弱。

　　冯文凤在洗碗。她就读于城关第二小学六年级，个子不高，身材很瘦，两只眼睛却明亮有神。她的性格有些木讷，不爱说话。

　　二姐冯文萍性格开朗，还参加了江西财经大学研究生支教团开办的“筑梦空间”义务补习班。她和我们比较熟悉，便和我们攀谈起来。她告诉我们，大姐冯文燕今年高三，课业繁忙，要傍晚才能回来。

　　我印象中的冯文萍，活泼热情，总是带着笑。可当我们走进他们的出租房时，她脸上闪过一丝的腼腆。

图为冯家三姐妹一家在小金县城所租房子的一角。何梦帆 供图

　　出租房条件不好，要沿着楼梯往下走，走到底才到。房子很小，空气很闷，为了节省空间，很多东西都只能挂在墙上，站在门口就可以把屋内所有的摆设看完。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条板凳，一张柜子，是这个家仅有的家具。家里没有电视或者冰箱，常用的电器就是电磁炉和电饭煲。因为母亲在饭馆打工，所以家里才有幸添置了一台几经转手的碗柜和冰柜。客厅大概十平米，一家人做饭、吃饭、爷爷睡觉、孩子写作业便都在这十平米里。还有一间卧室，只有一张床，供母亲和姐妹三人休息。

　　为了省钱，一家人只能住在这个环境简陋的房子里。这一住，就是六年。

　　这六年里，大姐冯文燕考上了小金中学，二姐冯文萍从城关二小考到了美兴中学，妹妹冯文凤也从咿呀学语到城关二小读书。

　　六年里，父母在外打工挣钱，只有年迈的爷爷陪着姐妹三人。没有父母陪伴，她们的童年生活缺乏些太阳的色彩。直到爷爷去年查出肺气肿，不能干重活，母亲才不得已辞掉工作，回到小金照顾爷爷和两个孩子。白天，母亲为家人做好早饭就去城里打工，到了晚上才骑自行车回来。大姐冯文燕寄宿，懂事的二姐冯文萍便像一位小大人，照顾爷爷和妹妹。

　　母亲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从事高强度的工作，便在城里的饭馆工作。这份工作不需要文凭，但非常辛苦。起早贪黑三十天，到手的工钱，仅够维持家里的日常开支和女儿的生活费。白天十点到晚上十点，没有周末和休息时间。母亲上午做好早饭和家务去上班，直到回来时，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都睡了。因为劳累，母亲每每回来什么都来不及想，也没有力气想，就匆匆洗漱睡觉。

　　冯文燕住校，周末才能回家。但周末是母亲最忙碌的时候，无法和孩子见面，算下来，母亲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陪自己的大女儿说过话了。母亲曾想过请假好好在家陪陪自己的女儿。可当她风尘仆仆回到家里，看到两个孩子熟睡的脸庞，想到大女儿今年即将高中毕业，生活费还没有着落时，她便又重新给自己蓄满了力气。第二天的早饭吃完，母亲便重新踏着自行车出发了。

　　身体不好，仍然坚持着操劳的工作；生活中有大多不如意，却仍然秉持着热情善良的内心。难怪人们常说，母爱本身就是奇迹。

　　母亲告诉我们，她们夫妻没有文化，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只能去做一些体力活来挣钱，干得多，挣得少。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够好好读书，凭借学到的知识将来找到一份好工作，过得轻松些。

　　母亲说，为人子女时，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而活，可为人父母时，便开始为子女而活。三个女儿能够过得幸福，他们夫妻这辈子便值了。

　　冯文凤一家人，性格十分温和，没有向我们倾诉生活带来的痛苦，反而一直在感谢。她的母亲一直说，自己没有读过书，不会说话，但真的很感谢政府，感谢政策，感谢学校的老师，也很感激这些江西来的志愿者老师们。

　　爷爷扶着床头，打起精神，挑一些姐妹三人有意思的童年趣事讲给我们。

冯文萍向江西财经大学研支团成员讲述自己的美好愿望。何梦帆 供图

　　冯文萍告诉我，她很感激城关二小的杨明兰老师。因为杨老师的鼓励和教导，她从一个性格内向的转校生，逐渐变得开朗大方起来，甚至擅长主持并热爱主持。杨老师带给她温暖和自信，让她能够更快地融入到新的校园生活。

　　不到20平米的出租屋没有限制孩子们的未来和梦想。

　　冯文萍说，姐姐冯文燕想当一名特殊教育的老师，想要为残疾孩子带去希望和光。贫穷不会磨灭一个人高贵的品质。家庭不易，可冯文燕还想着将来要照顾比自己还弱小的残疾孩子，要给这些特殊的孩子带来善意和美好。

　　而冯文萍自己，喜欢主持、播音，想要当一名主持人。她说到主持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

　　冯文萍的母亲在旁边告诉我们，冯文萍喜欢主持，六年级的时候主持了城关二小的六一儿童节。本来是值得父母骄傲的事情，可说到这里，她的眼里突然凝聚了一些泪水，忍住没有让它们落下，声音低下来继续说道，可惜当时她和她爸爸在外面打工，没有机会看到。孩子辛辛苦苦排练了好久，却没有等到自己期待的观众。等她回小金工作，冯文萍却升入初中，已经没有机会站在舞台上当主持了。

　　冯文凤坐在爷爷旁边，想了想，坚定地告诉我们，她想当兵，想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更想保卫我们的祖国。

江西财经大学研支团成员与冯文萍一家合影。何梦帆 供图

　　离开时，我们回过头来重新审视了这间出租房。这里承载了太多冯家姐妹的欢声笑语，也记录了她们的心酸和不易。

　　大山里的父母，为了孩子能够好好读书，选择外出打工，却错过了给予孩子成长最需要的陪伴。我们相信，终有一天，所有的父母都可以陪伴在孩子身边，陪着孩子学习与成长，度过完整的童年。

　　这一天，并不遥远。

　　送我们离开的路上，冯文萍告诉我，她最喜欢槐树。

　　因为书上写，槐树向阳、根深，生长迅速。

　　我们知道，这条路上还有三棵小槐树正在扎根，茁壮。不久，她们便会花开满园香飘四方。

　　（江西财经大学第五届研支团 何梦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