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劳动的乐趣

服务西藏自治区墨脱县的志愿者陶佳。陶佳 供图

　　村（西藏自治区墨脱县那尔东村）里通往红米基地的山路在前几天就修好了，在修的过程中，我去看过两次，修好之后，我还没去看过呢，顿时来了兴致，拿上mp3就往红米基地走去。这条路七弯八绕，十分陡峭，不知道车子能不能顺利过去，不过本来就是一条从山上通往山下的路，很难做到平坦。走到红米基地的时候，见一位大姐正在地里劳作，便一时兴起往地里走去。

　　门巴大姐拿着刀正在除草，旁边是一小孩正在拔草，远处是一个男人，他在用刀一寸一寸地松土，其实松土算是最后一遍除草，整片土地都有烧过的痕迹，我猜想他们是先放火把能烧掉的东西烧掉，再用刀除掉不能烧掉的草。我很快也用双手拔起草来。在家的时候也经常拔草，只是家里面的草又嫩又软，通常都是猪草，而这边的草，有时候跟拔树一样艰难。小朋友会说几句简单的汉语，我和她边拔草边说笑，她特别爱笑，我基本上每说一句她都会笑，可爱极了。有时候她拔不动我就帮她，我拔得起劲的时候，太阳刚好又出来了，我把外套脱了，小朋友也把衣服脱了，然而她脱了一件还不够，一直脱一直笑，最后上身都脱光了，她妈妈凶了她几句，她才把最后那一件衣服穿上。大姐问我要喝黄酒不，实际上她只说了“黄酒”两个字，我说不喝了，喝了就要睡在这儿了，她便让小孩从包里拿了一盒纯牛奶递给我，我不好意思喝，便把牛奶放在旁边的木头上继续干起活来。不一会儿，小孩和大姐都盯着一个地方傻笑，我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原来是条黑狗趴在那边喝牛奶，咬了一个缝隙用腿扒拉来扒拉去，一点一点舔，那样子好不滑稽，我也被这情景逗笑了，想到刚才来的时候没看到这条狗，也许那时候它躲在哪个角落睡觉，或是去别的地方玩了。这时，小朋友跑了过去，一只手拿起纯牛奶，另一只手托起狗下巴，用手指掰开狗嘴巴，把纯牛奶一个劲儿地往狗嘴巴里灌，边灌边哈哈哈地大笑，看着她的手法如此娴熟，又看着那狗无奈的样子，我们都笑喷了。她回来的时候我问她这喂狗喝东西的手法是谁教的，她一会儿说是他妈妈，一会儿说是她爸爸，一会儿又说是她哥哥，边说边笑，大姐说没人教她，我想也是，这是小孩子的天性，与生俱来。

　　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大姐从刚才的包里拿出了饭盒，叫我过去吃饭，我推辞说吃了饭才下来的，坚决不吃。其实我也有点饿了，只是我知道，他们每天早出晚归，带的中午饭都是平时吃的量做的，肯定没有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的饭，我吃了就得有人饿肚子了。之后，我们很快就把草拔完了，这时候男主人背着包，说是要去山上找木耳，于是我拿起他那把刀松土，可是那刀有点重，而且很钝，我一点也用不习惯，便找了个尖尖的木头松起土了，女主人呆呆地看着我，许久之后才问我好用吗，我说挺好用的，挖得还挺深。这是我自己发明的“木耕火种”，我很好奇他们之前难道没有这样干过。

图为志愿者陶佳的驻村——那尔东。陶佳 供图

　　活干完的时候也才五六点的样子，小朋友带路，我背起竹篓，大姐抱起木柴，后面跟着那条黑狗。这是另一条路，我们中途经历了爬木梯，过独木桥，想起那条狗过独木桥的样子，我又一次被滑稽到了。到大马路上的时候，我把mp3给小朋友听，可是不管我和她怎么插，就是不能把耳机插进她那小耳朵里，于是她两只手拿起耳机举到耳朵那里听，边听边哼哼唧唧，尽管我对耳机里的歌曲已经那么熟了，还是听不出她什么时候哼的什么歌，到家的时候她才把手放下来把mp3给我，然后我看到她使劲甩手，看来那小手该有点麻了。拒绝了大姐的晚饭邀请之后，我回来舒舒服服地洗了个脸，看着满手的伤痕，觉得这一天过得真充实快乐。

　　勤劳的门巴妇女

　　在村里，每天都能看到门巴妇女们忙碌的身影，她们有手艺，充满智慧，能编织各种优美的手工艺品；她们有胆量，不怕艰苦，经常上山去找值钱的菌类回来卖；她们有本事，经验丰富，能酿制香醇的藏白酒和黄酒。在我眼中，她们勤劳，淳朴，善良，孝顺，热情，持家。

　　村长的老婆在村里称得上是一位女强人了，她每天忙前忙后没有一刻是闲着的，她也闲不住，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找到活干。她有时候下地干活，有时候上山找菌类，有时候在家酿制黄酒，或是编织手链，那是她从很远的地方去找来的一种草上结的果子编织而成，据说这种东西只有墨脱有，而且市场上少见，她送了我两条，确实好看极了。男人干得活她也能干，女人干得活，她干得更好，所以村里人都公认她属于女强人那种。

那尔东村里勤劳的门巴妇女。陶佳 供图

　　村长儿媳妇叫措姆，比起她婆婆就属于那种温婉孝顺，恭敬有爱的小女人了，她上能伺候好公婆，下能照顾好儿女，和丈夫相处也很愉快。她虽然没有婆婆能干，却也是只要力所能及的她都无怨无悔地去干，最重要的是，她的脾气很好，从来不和家里人发生不愉快的事，尤其是婆婆，她甘愿当弱的一方，全心全意为了这个家。她是我在村里第一个认识的朋友，我经常撒娇让她去山上或者地里的时候带上我，可是她总是担心我会受不了被虫子咬，被蚊子叮，被蚂蝗亲，她觉得我这个公务员不该受这种苦，所以出门从来都不带我玩。

　　让我印象深刻却了解甚少的还有两个妇女，一个是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她每次回家探望都会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不但是爸妈的，连弟弟和弟妹的衣服也会拿去洗洗，让我惊讶的是，她这个本土的门巴人酒量居然连我都不如，喝了一碗藏白酒就晕得不行，吵着要去睡觉。还有一位伟大的妇女，听措姆说她是六个孩子的母亲，丈夫早早就离开了人世，她一个人拉扯都还很小的孩子，别人见她那么辛苦都劝她赶紧找一个，还给她介绍对象，但她都拒绝了，她说担心别人对她的孩子不好，让孩子受苦，于是就一个人担起了这么一大家子的重任，我听着也觉得这位母亲很伟大，很让人敬佩，想起了有些人家四个大人带一个小孩都喊苦喊累，要是让他们看看这位母亲，他们会作何感想。

　　寻找羊肚菌

　　羊肚菌弄干之后，拿到县城每斤能卖到700元，是那尔东村经济收入来源之一，这里的村民在农闲或下雨时经常去山上寻找。偶然的一天，措姆说她婆婆愿意带我去山上玩，我高兴极了，顾不得吃早饭，便拿上外套往她家跑。同行的还有村里的一位小姑娘，虽说才十九岁，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小姑娘和大姐都已穿上了雨鞋，披上了大衣，背上了背包，戴上了帽子，准备得十分充分，一看就是经常上山的老手，而我不是不准备，是什么都还没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