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2-09 10:59:00 来源:中国青年网 作者:李彦龙
熊培云在《一个村庄里的中国》提到:一个人在某个地方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期,那些岁月,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决定了一个人对幸福的直接体验。而我,出生于鄂托克旗小镇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小时候家境并不富裕,一年365天最幸福的一天也只有春节了,关于春节的记忆不得不从家家户户进入腊月就开始置办年货说起。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农村的家家户户准备年货是从腊月宰猪开始的。在农村宰猪也不需要请专门宰牲畜的屠夫,那时候每个人家都要在年初养上一头猪到年底宰了,所以到年底时候村里的几户人家就一起轮流着宰。在前一天就联系好帮忙宰猪的左邻右舍和一切需要的工具,第二天,天微微亮就开始生火热水,每次猪挨宰的时候我总是捂着耳朵躲到看不到的地方,但还是能听见嗷嗷的叫声,不一会儿猪就被大卸八块,在秤上依次称出重量,然后把左邻右舍的都叫过来吃杀猪烩菜,不知道那时候是因为平日里吃不到肉,还是人多吃饭真的香,只记得那时候的杀猪烩菜当真香,大多人家都会做好多,当天吃不完的留着日后热着吃,有些不在农村的亲戚也被招呼着专门回来吃。
肉有了,家家户户就开始炸麻花、做黄酒、压粉条儿、炸花生仁儿、炒瓜子儿,这些一样一样都不能少。先就从这炸麻花说起吧,这个也是左右邻居相互帮忙完成的,不光要数量还要质量,要是搓的好了再炸到恰当处,刚出锅的麻花金黄金黄而且酥酥软软的特别香,记得刚开始我和哥哥不会就从把面团搓成细条开始的,再后来我俩也成的搓麻花的小能手,看谁搓的细,看谁搓出的麻花股数多。还有就是做黄酒,黄酒该算是年货中准备的饮品吧,将玉米粒生出芽后就捻成的面儿是做成黄酒的主要佐料,而后放在炕头发酵个一两天就可以舀一勺放在水里热着喝了,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喝,等到正月走亲戚的、左邻右舍的来了,首先便是给每个人都端上一碗热乎乎的黄酒,要说起这做黄酒,在村里妈妈可是出了名的会做黄酒的,村儿里的好多人家都叫妈妈过去帮忙做,因为他们也喝着妈妈做的好喝,剩下压粉条儿、炸花生仁儿、炒瓜子儿这些一股脑一天就可以完成。
差不多就在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就开始卫生大扫除,把家里能洗的都得洗一遍,屋子里的犄角旮旯出也都要仔仔细细的打扫一遍,屋顶粘着的报纸要重新粘一遍,能晒的也要选个好天气拿出去晒晒。这一切准备好了,等到临近过年几天,要去街上买家里不能置办到的年货,一辆四轮车上坐上左右邻居一起去买糖果、绿色蔬菜、豆腐、对联、年画、鞭炮等等。那时候我和哥哥最嘴馋的就是过年买回的糖果了,可是妈妈总是偷偷藏在某个地方不让吃,可是奈何我和哥哥两个机灵鬼总能找到妈妈藏糖果的地方,然后偷偷的吃。
除夕一大早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贴对联了,我和哥哥会拿着爸爸粘了浆糊、写着“肥猪满圈”、“五谷丰登”等的横幅跑着张贴,虽然冻得脸手都通红,但还是会争着抢着跑出去贴对联,等对联贴完了,开始陆陆续续的将准备好的年货摆上一桌,那天妈妈一般不下厨,而是由从来不下厨的爸爸给我们拌凉菜、炒菜、炖一锅猪骨头,不一会儿就有丰盛的一桌晚餐了。等到天渐渐黑了,拿回一箩筐爸爸早就劈好的木头,然后一家人围着火炉嗑瓜子儿或者坐在暖烘烘的炕头打扑克。
而今,我已经走上工作岗位,不再是那个哭着、闹着和妈妈要吃糖果的小孩,关于年货的置办我也多年未在旁,往往等我回去年货都样样准备好了,好多蔬菜、糖果也不再买了,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一个村子左邻右舍一起开着四轮车相伴去买年货了、宰猪会花一点钱专门找人来宰,再也不会村里左邻右舍的聚集在一起吃杀猪烩菜了。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也越来越方便,许多年货不需要提前置办了,糖果过年也不再是必需品了、蔬菜想吃随时都可以买到;以前偶尔有放花炮的人家,也要跑出去看烟花,而今过年在万家灯火、鞭炮齐鸣的除夕之夜有谁顾及欣赏夜空中的烟火,人们只是一味的想在鞭炮声中寻找过年的喜悦,但年过得却越来越没有滋味儿,越来越没有品质。今年,爸爸妈妈硬是等着我和哥哥都回家了才宰的猪,是全村最后一个,那味道依旧是当年的味道,只是我没再能找到当年那样过年的味道。
我很怀念小时候的年,怀念那时候的我会哭着、闹着和妈妈要一颗糖果,可以为自己找到妈妈藏着的糖果而窃喜;怀念和哥哥一起争着抢着要鞭炮,那是胆小的会将鞭炮插进房屋表面的孔洞里,然后找一根长长的玉米秸秆点着了放;怀念那时候妈妈双手还很好,依旧可以在这腊月天里为全家人缝下来年的鞋子,近些年妈妈的手只要握针线一会儿就会发麻,渐渐的也不再做鞋子,而我多么怀念在阳光照进窗户温暖的午后,妈妈踩踏缝纫机发出的迷人的声音,怀念在昏暗的灯光下妈妈一针一线编织一家人“幸福”的情景;我怀念一家围着火炉的幸福时光;我怀念小时候没有如今菜品齐全、没有红酒、没有今天这么丰富的烟花爆竹,却有数不尽的年味儿。
可是这样的年,一去不复返,无情的岁月在爸爸妈妈的两鬓添加了丝丝缕缕的白发,但记忆中的年味儿却随时间不断发酵,越发清晰,越发香浓。(鄂尔多斯市鄂托克旗西部计划志愿者 贺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