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妍打开粉笔盒，当她伸手拿粉笔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在盒子里面蠕动着——是条肥大的毛毛虫。张妍从小就怕蚯蚓虫子之类的东西，所以，当她看到虫子的第一反应就是“啊”的一声尖叫，这时，她听见坐在最后排的一个男孩“嘿嘿”的笑。她鼓起勇气从盒中小心翼翼抽出一根粉笔，然后从容不迫地在黑板上写下大大的“张妍”——她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终于把课文讲完了，张妍开始作总结：“《窃读记》里的作者经常去书店窃读，从书中得到了很大乐趣，她常常光顾书店，却从不购买书，所以作者想方设法地把自己隐藏起来，作者觉得这是‘窃’。‘窃’是‘偷’的意思，可是作者偷来的不是钱财，而是知识是学问，我们不仅不能批评作者，反而要向她学习；而有些同学爱贪玩喜欢做一些恶作剧，偷来一些坏习惯坏毛病，我们应不应该像这样的同学学习呢？”张妍提问让孩子们回答，孩子齐声答道：“不应该。”张妍向刚才偷笑的那个男孩望过去，见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张妍一边总结一边往后排走，这才仔细观察刚才偷笑的男孩，这孩子黑虎头似的脸上，生着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睛，十分精神，甚是可爱。如果不是刚才这个男孩偷笑，张妍不会把他和调皮捣蛋联系在一起。张妍继续说道：“对。就像我们课文里说的那样，记住，你们是吃饭长大的，也是读书长大的！当然，老师要补充的是，你们也不能是贪玩长大的。”这时，小男孩的小脸蛋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通红通红。

　　莫棠为了中秋晚会节目的事这些天一直奔波忙碌，自从通知发出之后，志愿者踊跃报名，积极响应。用高倩开玩笑的话，说莫棠是振臂一呼，响者云集。收集节目工作已经结束，莫棠特别注意到286团志愿者报来的两个节目，一个是秦聪演唱自创歌曲，另一个节目是自创话剧，编剧、导演、演员都有祁俊飞。另外，研究生支教团十人也有一个集体表演的节目——合唱《兄弟姐妹》。

　　莫棠将节目罗列出来后交给冯峥，冯峥认真看了一遍，对莫棠说意思是对的，让他给王书记看一下，看是否需要再调整。莫棠来到王凌办公室，王凌正在打电话：“王校长，那就这样定了，这个星期六。好，再见。”王凌见莫棠进来，便问：“什么事？”

　　莫棠说：“下个月中秋晚会的节目单，按照您的意思，现在排出来了，冯，冯峥已经看过了，他说您再看看需不需要再变动。”莫棠说道冯峥名字的时候，本来打算说冯哥的，一想到这是在向王凌汇报工作，就迅速把“冯哥”吞了回去，换成了冯峥。

　　莫棠私下称呼“冯铮”为“冯哥”，称呼“杨萍”为“杨姐”。

　　王凌接过节目单，浏览了一遍，笑着说了句不错，然后接着说：“莫棠，现在还有两个工作。第一件事，本周六我们和民族中学准备打一场篮球友谊赛，我已经跟民族中学的王校长联系好了。你现在要做好准备工作，先挑几名球技好的志愿者把球队组建起来。比赛那天，要做好摄影拍照、后勤服务工作。还有球衣要统一，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你来安排其他志愿者协助你。第二件事是今年这届志愿者尽快成立一个临时党支部，支部下面按照志愿者所在团场再分几个党小组，以后搞活动就以党小组为单位开展，改天选举支部书记和委员，让所有党员和预备党员都参加。清楚了吗？”

　　莫棠本来还想问一些细节上的工作，但他明白领导交代事情通常只给思路，不过问细节。他想着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私下请教杨萍和冯峥，便说明白了。

　　张妍领着两个哈萨克族小姑娘回宿舍了。

　　丁晓天仔细打量着两个小姑娘，两人身穿红色的衣服，长相很像，像是双胞胎姐妹。都有着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淡淡的眉毛似月牙，漂亮及肩的头发，一个小姑娘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

　　丁晓天上前围着两个小姑娘，像见到奇珍异宝似的，说“啧啧，两个小美女，你们好啊！”两个小姑娘站在张妍身边，都不理睬丁晓天。

　　张妍两个小姑娘们说：“阿娜尔汗，吾孜木汗，快叫哥哥好。”两个小女孩这才不情愿地和丁晓天打招呼。

　　“她们是一对双胞胎，今年刚上一年级，她们妈妈今天加班一时半会接不了，她们班主任看我住得近，就让我先带到宿舍，等她们妈妈一会过来接走。”张妍告诉丁晓天。

　　丁晓天蹲下身对小酒窝的小姑娘问：“你们都是哈萨克族的吗？”小姑娘点头说是。

　　丁晓天刚刚听张妍叫小姑娘的名字，太长，没记住，便向小酒窝的小姑娘问：“哪个什么什么汗，你们俩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阿娜尔汗用不太熟练的汉语一字一顿地说：“我叫阿娜尔汗，是石榴的意思。我妹妹吾孜木汗是葡萄。”

　　丁晓天对阿娜尔汗说：“你们的名字那么长，叫起来麻烦。以后，我就叫你小石榴，叫你妹妹小葡萄。怎么样？”阿娜尔汗不说话，只是点头。吾孜木汗见姐姐点头，也象征性地点了一下头。

　　丁晓天很喜欢小孩，特别喜欢跟小孩子玩耍，碰到哈萨克的小朋友却还是第一次，他说：“小石榴，小葡萄，我教你们学汉语，你们教我哈萨克语，好吗？”

　　阿娜尔汗摇摇头，说：“我们会说汉语。妈妈教我们汉语。”

　　丁晓天表现出一脸崇拜的样子说：“哇，小石榴好厉害。那，你们教我哈萨克语，我教你们普通话。好吗？”

　　阿娜尔汗一脸稚气地问：“普通话是什么？”

　　丁晓天故作神秘说道：“普通话呀，普通话可厉害了，是一种很好听很好听的话。”丁晓天故意把“很好听很好听”说得极具诱惑力，两个小姑娘一脸的向往憧憬。张妍站在一旁忍不住捂着嘴笑，什么普通话是很好听的话，不就是人家的汉语嘛。

　　张妍突然想到朝三暮四的成语故事。宋国有一个很喜欢饲养猴子的老头，他家养了一大群猴子，他能理解猴子的意思，猴子也懂得他的心意。他宁可减少全家的食物，也要满足猴子的要求。然而过了不久，家里越来越穷困了，打算减少猴子吃橡子的数量，但又怕猴子不顺从自己，就先欺骗猴子说：“给你们的橡子，早上三个晚上四个，够了吗？”猴子一听，都站了起来，十分恼怒。过了一会儿，他又说：“给你们橡子，早上四个，晚上三个，这该够吃了吧？”猴子一听，一个个都趴在地上，非常高兴。“朝三暮四”古释义为“实质不变，用改换明目的方法使人上当”，现今释义形容反复无常。

　　听到丁晓天说教她们普通话，阿娜尔汗有些犹豫，她挠挠头，想了一下，问妹妹：“可以吗？”吾孜木汗仍旧点点头。

　　丁晓天问阿娜尔汗：“‘你好’用你们哈萨克语怎么说？”

　　“萨拉买森别。”阿娜尔汗迅速回答道，然后央求丁晓天说：“哥哥教我们普通话。”

　　“好。那我说普通话了，你们俩可听好了。我是中国人，我爱中国。”丁晓天真的像教小学生那样一字一字地念出来，张妍“咯咯”地笑得前俯后仰。

　　两个小姑娘听完后一下子愣住了，阿娜尔汗生气又撒娇地说：“这不是普通话，这是汉语。哥哥，我们要听普通话，我们要听普通话。”

　　丁晓天起身拔腿就跑，“小妹妹，哥哥下次再教你们好听的普通话。”他和祁俊飞约好了到社区一起练习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