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志愿者陶佳与村长儿媳妇措姆以及她婆婆一起在雨中寻找的羊肚菌。陶佳 供图

　　我们三人出门的时候，天上还下着绵绵细雨，途中遇到了也要去找羊肚菌的三个妇女，还有一只忠心的黄狗，于是六人同行走了很长的马路。雨越下越大，还没开始爬山我就全身都快湿透了，走到足够远的时候，大姐往路下面的林子里走去，我和小姑娘紧跟其后，另外那三人没有跟过来，而是继续往前走。

　　在林子里，我第一次看到了实实在在长在野外的羊肚菌，它的帽子和地上的叶子很像，所以眼神不好的我往往脚下有也看不到，着实成了睁眼瞎。我和大姐说找到羊肚菌先别摘，让我先拍照，于是从头到尾，只要我在附近，大姐找到大的或是多的羊肚菌时，都会示意我过去拍。事实上她们两个确实只为了找羊肚菌而来，而我的目的却不是，我只是想体验一下爬如此原始的大山的乐趣，顺便拍点照片，带回点兰草。所以就算我偶尔捡到几朵羊肚菌，都是顺手给了大姐，小姑娘很不解，觉得如此珍贵的东西我居然给的那么随意。我只是想，给大姐还能卖钱改善一下生活水平，要是我自己带回去还不是给几位同事几口酒吃了，他们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啊，不见得稀罕我的劳动成果。整个寻找羊肚菌的过程，我只能说我一直在竭尽所能不掉链子，不拖后腿，紧跟其后，他们一直在上山，下山走M字，我也不得不追着她们后面跑，每次下山的时候我都以为要回去了，没想到又是上山，结果就是又累，又饿，又渴，而且这下真的全身湿透了，两只手还对称地分别被两只蚂蝗咬了一口，流了好多血。

　　等到她们两个都找了一包羊肚菌的时候，已是下午两三点，她们也感觉到饿了，再说再找也没地方装啊，所以总算决定回去。回来以后，才发现双手全是伤痕，扎进去好几根刺，开了好几个小口子，还有蚂蝗留下的伤口，除了这些收获，我还找到了几株兰草，而且我以为不会再老想着爬山了，想想这一趟虽然辛苦了点，却还是很值得的。

　　不一样的玉米播种

　　之前说到用火用刀把草除尽之后，便开始播种玉米种子了，与家乡挖坑、丢粪、撒玉米、掩埋不同，这边的播种方法要简单得多。

　　我和措姆一大早吃过饭后，便带着午饭和水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一起去的还有她叔叔。她叔叔和其他几个村民是坐上拖拉机去的，拖拉机上是几缸水，是用来打药的，看样子大家都是一起去干活的，难得的天晴让他大家干活都凑一块儿了，好不热闹。

　　措姆家的地是在最下面，靠近山沟里，所以我们走了好久的下坡路才到。他叔叔先把整块地都打上了农药，然后我们就开始播种了，工具就是一根削尖的木棍，玉米是从内地订购的，我们右手握着木棍，使劲往地里插去，左手抓着玉米，一粒一粒地放进木棍插过的坑里，一个坑一粒种子，然后用木棍随便弄点土掩着，坑与坑之间距离半米左右，不分行与列，不管深与浅，也不放别的什么东西。我刚开始很不习惯，插了一个坑放了一粒种子之后，得想半天下一个坑在哪里插，或者是埋了土之后总是忘记了上一个坑在哪里，然后就不知道下一个坑该在哪里插。

图为那尔东村的玉米地。陶佳 供图

　　后来措姆的叔叔打完药之后加入播种行列，只见他身手不凡，动作迅捷，一会儿就种了好大面积，我一看，原来他丢了玉米之后没往坑里掩土，这样就能一点确定下一个坑往哪里插了，怪不得他能那么快。于是我学起他来，不过我只是把坑插得深一些，土掩得少一些，这样果然很清楚得区分插过的坑和没插过的地方，措姆看到我那么快，说我已经完全学会了种玉米。在聊天的时候，我不经意提到了猪，措姆告诉我说种庄稼的时候不能提猪，也不能提鸟，猪和鸟都会把庄稼给糟蹋的，这不是迷信，好多人家都因为在种地的时候说到了鸟或猪，后来自己的庄稼全被毁了，颗粒无收，所以门巴人在种庄稼的时候最忌讳谈到猪和鸟。

　　我们种完回来的时候，遇见有一家还在地里忙活，我就是在这里看到了种玉米的另一种工具，形状和玉米一样的木棍，暂时就叫它玉米棍子吧，好看是好看，只是不够尖，插土插不了多深，而且太短，蹲着可能会好用点，我看大部分村民都用的削尖的长木棍，用这个的应该很少。

　　门巴汉语互相学

　　从来到那尔东，我就立志学好门巴语，主要都是跟着措姆学的，可是她每天都很忙，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我学得也很慢，至今只会几句简单的话，便总想着学以致用，找着机会就说门巴话。有一天我去找措姆，就她婆婆在家忙活，我便用门巴语问她婆婆在干嘛，她婆婆顿时大笑，我也跟着一起笑了，后来她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懂。还有一次在措姆家门口，看见队长出门了，便想着用门巴语问他要去哪里，没想到失口说的是他在干嘛，措姆立刻给我纠正了，我又学会了一句。

　　措姆每教我一句，我就用拼音把它拼出来，有些不好拼的就用汉字代替，措姆说她也因此学到了很多拼音和汉字，我们就这样互相学习着。有一次措姆全家人都在，她婆婆叫我喝酒，这是我第一次听懂了门巴语，我就一边请教措姆，一边用措姆教的门巴语跟她婆婆对话，这时候她公公也会时不时教我几句，这样实际的对话让我学得很快，他们全家人也都变成了我的老师。

　　队长在提升村干部文化素质的工作中，让我教他们学汉字，学数学，在第一堂课中，我们学习了字母。村里跟我一样大或者比我大的人大部分都没上过学，所有的学习基本上都是，我得从一开始教他们读，教他们写，他们读字母的时候很搞笑，有时候一个字母要教很多遍他们才会，他们写的字母也很别扭，我看到他们就想起了自己一年级的时候大方格本的格子都装不下我写的一个数字或是一个字母，还好给他们练习的是信签纸。

　　就这样，我在学习当地人的语言，当地人在学习我们的语言，我很好奇到底是我学他们的语言困难一点，还是他们学我们的语言困难一点。然而不管有多困难，只要我坚持，只要他们不放弃，我相信我们都会收获到自己想要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