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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疆小说《燎原》第十二章 千年胡杨(下)

 

2014-05-19 09:28:00   来源:中国青年网   作者:李彦龙

  丁晓天驾驶的商务车开始进入独库公路。

  独库公路是一条纵贯天山南北的公路,北起独山子,南至库车,是解放军工程部队用9年时间修建而成。路过尼勒克县乔尔玛时,马纪横突然对着丁晓天开口说:“停车!”

  马纪横缓缓走下车,祁俊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只好跟随马纪横下车。

  马纪横步行到一处干净的烈士陵园,高耸的烈士纪念碑烈士纪念碑高约20米。祁俊飞抬头仰望高耸的纪念碑,表面用浅色大理石装饰。碑文及烈士的名字也被雕刻得更加清晰。纪念碑的正面用红字写着“为独库公路工程献出生命的同志永垂不朽”的苍劲有力大字。

  莫棠拽了一下祁俊飞的衣服,示意祁俊飞往马纪横方向看。

  只见马纪横像一尊塑像般站在纪念碑前,纹丝不动,他仰着头深情地望着纪念碑,眼睛渐渐湿润了。马纪横低下身,三次鞠躬后,马纪横泪流满面。

  祁俊飞仿佛明白了什么,走到马纪横跟前,说:“马总,保重。”

  马纪横一度哽咽,他呆呆地望着纪念碑,喃喃地说:“对不起,大伯,我来晚了。侄儿来看您了。”

  这时,从陵园一侧走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马纪横眼前一亮,问道:“您是守墓老人陈仁贵吗?”

  老人点头说是,马纪横扭头激动地对祁俊飞说:“他就是陈仁贵,他就是陈仁贵,乔尔玛烈士陵园的守墓人。”马纪横是在一家媒体报道了陈仁贵的事迹,才知道陈仁贵长期在陵园守墓。所以,当天第一眼看到陈仁贵,他就断定这个老人就是守墓老人陈仁贵。

  纪念碑前,马纪横告诉陈仁贵:“大伯和陵园里无数的英烈一样,是在修建独库公路的过程中牺牲的,烈士们永远长眠在那拉提大山里。这次我专程来乔尔玛是完成爷爷的遗愿,来看看从未谋面的大伯。”马纪横对祁俊飞说,“从小爷爷就对我讲大伯的英雄事迹,大伯从小就是我心中的偶像,也是爷爷心中永远的伤痛。只是爷爷从来没有来西疆看一眼,长眠在此的大伯成了爷爷的一生遗憾。”

  陈仁贵老人长叹一口气,然后在纪念碑前的台阶上坐下,握着马纪横的手说道:“孩子,祖国和人民不会忘记对国家有功劳有贡献的人。”于是,陈仁贵对马纪横和祁俊飞等志愿者讲述了自己的那一段有关生死的经历:

  上世纪70年代,中国人民解放军基建工程兵某部奉令修建独库公路。入伍不到一年的陈仁贵,随部队来到天山深处,来到了乔尔玛。

  1980年的一个冬天,是陈仁贵永生难忘的日子。这一天,天山深处大雪漫卷,正在42公里处施工的基建工程兵某部2团2营指战员被困在深山中。陈仁贵所在班班长郑传书,带领副班长刘强和战士陈星、陈仁贵奉命赶往2营。 

  时间紧迫,他们只带了20个馒头就出发了。走的时候,天开始放晴。可几小时之后,狂风怒吼,大雪飞舞,许多地段大雪深度达到膝盖甚至数米。为了2营战友的安全,他们只能服从命令——前进。郑传书在前面用身体把雪趟开,其他人跟着他一步一步往前挪。

  第三天夜色降临时,他们遭遇了更大的暴风雪,而郑传书的口袋里仅剩下一个馒头。所有人都饿得走不动了。 

  郑传书拿出仅剩的一个馒头,使劲塞到陈仁贵手里,陈仁贵用颤抖的双手接住,哀求郑传书说:“班长,我们把馒头分成4份,每人吃上一点吧,这样我们都可以挺一会。”

  “不行!每人分一点,很可能谁也坚持不到最后,任务怎么完成?”郑传书厉声说,“我和刘强是共产党员,陈星是老兵,陈仁贵是新兵。陈仁贵,你把馒头吃了!”

  陈仁贵没有想那么多,拿起馒头开始狼吞虎咽地吃,副班长刘强见状,一把推到陈仁贵,对他吼道:“班长叫你吃你就吃吗?这是保命的馒头,班长身体最弱,让班长吃。”

  陈仁贵趴在雪地里,吃剩了馒头掉落在一旁,在洁白的雪地里,灰色的馒头显得异常温暖。郑传书没有说话,慢慢扶起陈仁贵,然后缓缓拾起掉落在雪地的馒头,交给了陈仁贵。最后大声说道:“陈仁贵吃这个馒头!这是命令!谁要是反对,我毙了谁。”

  陈仁贵、刘强、陈星三人泪流满面,郑传书知道生命前的最后一刻还不忘命令,不忘组织交给的任务。

  陈仁贵在三人的注视下,独自吃完了仅剩的一个馒头。

  就在陈仁贵含泪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的几小时后,郑传书晕倒在雪地上,他最后的遗言是:“一定要把上级的命令传达到2营……小陈,你能走出去的话,到荆楚老家看看我的父母……”就这样班长郑传书和副班长刘强永远地躺下了。

  陈仁贵和陈星因冻伤和饥饿晕倒,后来被附近的哈萨克族牧民发现并送进了附近医院。由于深度冻伤,肌肉严重萎缩,陈仁贵住院治疗长达4年时间。郑传书、刘强被追认为革命烈士,遗体安葬在部队驻地附近的那拉提大山中。陈仁贵、陈星被授予三等功,陈仁贵为二等一级伤残军人。 

  出院后,陈仁贵就复员了,他回到了东北老家。也在这一年,陈仁贵结婚了,但天山深处的3天3夜,班长留给自己最后的馒头,还有班长的临终嘱托,时刻萦绕在他脑海中。班长的父母现在哪里?陈仁贵只知道班长的老家在荆楚。于是,他返回当年服役的部队,当他回到天山脚下得知部队已改编撤离了。 

  第二年冬天,陈仁贵辞去公职,携妻儿回到了独库公路边的那拉提大山里,铲除杂草,擦拭墓碑……他要告慰英烈:活着的人没有忘记他们! 

  在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情况下,陈仁贵带着妻子开荒种地。刚到那拉提的那一年,没有住的地方,他捡些木料搭间窝棚熬过了冬。为了解决吃水问题,他用钢钎凿开厚厚的冰层打水,但往往一担水没挑到家就冻成了冰疙瘩……

  经过不懈的努力,陈仁贵终于找到了郑传书家乡的地址。得到消息当天,陈仁贵连夜上了火车。他要让班长家人放心:有我陈仁贵,班长和战友们不会寂寞! 

  后来,西疆政府投资200万元重新维修乔尔玛烈士陵园;再后来,独库公路烈士纪念馆建成。如今,陈仁贵已成为尼勒克县乔尔玛烈士陵园的管理员。 

  陈仁贵的故事讲完了,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句遗言,一句嘱托,让陈仁贵守护了郑传书和战友们多年。

  “今生今世,我都会守护着!”陈仁贵凝望着纪念碑,远处是绵绵无尽的山岚和湛蓝如海的天空。 

  独库公路上,一道道达坂,雪峰辉映的高山,山中漂浮的流云,全国海拔最高的隧道,都将使这条路的旅行变得非同凡响,变得恢弘大气。

  离开乔尔玛后,祁俊飞等人心情异常沉重。他被陈仁贵的真实故事感动了,震撼了。

  倒下的是英雄,立起的是丰碑,凋落的是青春,不死的是精神。伟大的事业总是要流血,牺牲,需要无数英烈前仆后继;英雄们总是不计名利,将宝贵的生命献给祖国的建设事业。

  祁俊飞想到了莫棠曾讲过刀郎创作《西海情歌》的故事来历,想到志愿者瑛和勇的纯洁又凄凉的爱情故事,想到勇在做志愿者期间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想到生命的脆弱,想到生命的价值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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