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30 10:37:00 来源:中国青年网
在世界已可以被称作“地球村”的时代,西藏仍神秘得令人向往。不是因为它最高,不是因为它很远,因在这普遍迷失了信仰的年代,在人们眼中,它仍佛光闪闪。你可以走近它,可以穿越它,可以走马观花,也可以为它付出年华,但你就是无法进入它。它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不离不弃,甚至无动于衷。你来了,你离开了,但又觉得你从未来过,你只是自以为离开了。
西藏,一旦来了,就再也无法离开,它会让你魂牵梦绕,甚至失魂落魄,像一个失去了家园的孩子,会让你在内心的最深处酝酿着越来越浓烈,直至一闻就醉的西藏情怀。
一日,在校园的阳光房里,和先明·次仁老师闲聊,他讲起拉萨的牦牛博物馆:“这位馆长了不起,身无分文,仅凭一腔热情,四处游说,奇迹般地建成了牦牛博物馆。这才是真正热爱藏民族,热爱藏文化的人。”
瞬间我想到自己。我也是怀着一腔热情奔赴西藏的,在最青春的岁月,最敢想敢闯的年龄。我来了,本就希冀遇到点儿什么,最好能留下点儿什么。时间一天天流逝,距开始越来越远,距结束越来越近,我却仍懵懵懂懂,恍恍惚惚,甚至有点儿浑浑噩噩,这让我惊慌。我四下张望着,如溺水之人胡乱地划动手脚,却什么也抓不住,深夜难眠。这是一个讲因果的地方,一切都可以因缘解释。我的因缘呢,我虽不是带着重大的使命,却也是承载着厚重的期望赴藏的,我不想辜负背后那千百双殷切的眼神,更不能辜负自己。我已把自己深深的隐藏,以一个格外空白谦虚的心来准备接纳了,却悲哀的发现,我还未被接纳,因为我还没有“遇见”。
先明·次仁老师轻轻地说着,我的心却重重地跳着。我敏感地意识到这转瞬即逝的不经意便是那踏破铁鞋若存若亡的因缘,它影影绰绰虚无缥缈,我极力屏息,要让自己看清楚这如灵光一闪的瞬念。片刻之后,仿佛听到砰地一声,我了然了。那一刹那,次仁老师缓缓流淌的话语停顿了一下,我在他明亮的眼睛里看到,我的脸上正绽放着光芒。
是的,我了然了:我来了,短暂的来过,我带不走什么,留不下什么,却能在青春的时日,在这里埋下一颗种子,失去一段岁月,种下一个因。待我打拼过了,倦了,淡了,我的心仍然有一个回归的港湾,仍有一个从未示人的信念,我会来收获我的果。
他推荐给我一本书——《最牦牛》,书里详细记载了西藏牦牛博物馆的建馆历程。我即刻就想拜读,籍着最理智的冲动,一秒也不耽搁,在网上拍下。
吴雨初,建馆者,馆长,也是《最牦牛》的作者,年轻时有“援藏情结”。建馆之前,他已是北京出版集团的董事长。
他身上有一种浓浓的牦牛味道——“牦牛精神”——憨厚、忠诚、悲悯、坚韧、勇悍、尽命。自1976年大学毕业起便加入了援藏队伍,在西藏一待就是16年,把自己的生命毫无保留地融入到这片高原,融入到藏族人民的生活与文化中,对西藏有着深厚的感情。因工作调动,他回到了北京打拼。即将退休,却越来越不安分,人在北京,心却在梦中回到他的第二故乡——西藏。
在梦中,真的是在梦中。梦中,“牦牛”与“博物馆”两个词魔幻般的拼接在一起,将他惊醒,从现实中惊醒,从浮华中惊醒,从出走半生仍在彷徨的苦闷中惊醒。他毅然辞掉北京的工作,再次以援藏干部身份重返阔别是二十年的西藏,决心做一个名副其实的“老西藏”。年少播梦,中年游梦,老年收梦,他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归来仍是少年。
“没有牦牛就没有西藏。” 他说。
要为牦牛建一个博物馆——他做。
世界牦牛总数为1700万头,中国牦牛占其中的90%以上,分布在青、藏、川、滇、疆等6个省、自治区。中国牦牛共有13个品种,他们大多生活在海拔3000米以上区域,在海拔4000米以上更为集中。欲建成牦牛博物馆,绝非易事。他几乎一无所有,只凭一腔热血,一个创意,一个显示在PPT上的大概方向。项目、资金、馆址、人员、素材、专业知识……他以牦牛精神为信念,带着PPT到处游说,争取。当一个人为一项有意义的事,为自己的天命而奔波的时候,全宇宙都会暗中来相助。他得到了北京市援藏计划的支持,他的创意被纳入了援藏规划的项目中。
有了后盾和支持,具体事务还需亲自操办。
已过知天命的年龄,在内地尚堪称壮年,而在高寒缺氧的西藏,对一个内地人来说,这已算高龄,有很大风险。他仍不以为意,召集了一些志愿者,和他们在高寒牧区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进行长距离的野地调查,以获得直观印象。在这段时间,他们走进牧区百姓家做客,在藏北草原和牛羊嬉戏,一起探究《中国牦牛学》……就这样,吴雨初带领着一帮志愿者日夜奔波,走过无数和牦牛有关的地方,一旦有发现就停下脚步细细研究,不容马虎。他们的追寻牦牛之旅,是艰苦的,也是快乐的。前后近两个月,总行程1.2万公里,走遍了4个省区的47个县,每天都沉浸在高原壮美的风光之中,沉浸在完成伟大事业的憧憬之中。路途漫漫,惊险频仍,而一路的雪山草原和梦幻般的云彩是他们的慰藉,激荡在胸中的伟大壮举和实现希望的迫近让他们喜悦,他们忘记了自己是在工作,他们已经是一头头坚强的雪域牦牛。
我深深地被这个故事,被这种精神吸引了。如果五年前我也在这里,我会义无反顾地跑去当一名志愿者,去亲耳聆听“老西藏”讲他们的故事,去参与到这件有着重大历史意义的事件中去。然而我不在,我为之心动,却并无遗憾,我要继续寻找。这里,定会有一个适合我的题材在等待,我已触摸到了这丝丝的神脉,已汲取了牦牛精神,播下了种子,树立了信念。
信念会支撑你,会吸引无数的志同道合者,会帮你排除万难,会助你水到渠成。象征着牦牛精神的牦牛博物馆终于诞生了。
多识仁波切,青铜牦牛的发现者,他也是西北民族大学博士生导师,天堂寺第六世活佛。在他的口中,雪狮不是藏族的象征,牦牛才是藏族的象征,牦牛对藏族的恩惠数不尽,牦牛的文化意义更是道不完,他对牦牛博物馆建成评价如下:
“牦牛是藏民族特有的一种家畜,与藏民族的文化、生活习俗、地理位置有密切的联系,将其纳入藏族历史文化范围之内进行研究,具有非常高的价值。因此此项工作值得肯定和欣慰。”
值得肯定,值得欣慰,值得颂扬。牦牛精神永存,牦牛精神的传承者永存。
书中提到一处,那就是从中国牦牛的分布而言,青海有400多万头,而西藏只有300多万头。为什么不在青海建牦牛博物馆呢?
我想,因为吴雨初的根在西藏。人常说叶落归根,西藏有他不可磨灭的情结,57岁高龄放弃大城市的养老生活,放弃自己的权贵生涯,选择回到曾经奋斗过16年的西藏。于他而言,这里就是他的根,虽不是生他养他的沃土,却也是他挥洒热血的地方,是一生中最不可磨灭的地方。
记得自己初见牦牛,是在7月份进藏的火车上。在可可西里和那曲之间,透过火车玻璃可以看到远处山坡上数头牦牛在吃草,缓缓走动的牦牛为高原增添了一丝活力。那些牦牛在我看来似乎与天地融为一体,摇着长长鬃毛的尾巴,心无旁骛地吃草,显得格外悠闲自得。来西藏,我和牦牛有同样的想法,也愿意在这里心平气和的“耕种”,与世无争,静静体会那所谓的“牦牛精神”。
西藏牦牛博物馆建成了,憨厚、忠诚、悲悯、坚韧、勇悍、尽命也成为该博物馆的建馆理念,吴雨初和他的团队将在未来的漫漫长路,继续秉承高原牦牛文化精神,肩负起保存牦牛文化物证、传播牦牛文化知识的使命。
在援藏工作结束前,我一定要去一趟牦牛博物馆,去爱藏民族,去识藏文化。我也必将做一名藏文化传播者,让更多的人从心底爱上西藏。(辽宁师范大学研究生支教团 孟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