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时间，到了不得不说再见的时候了。

　　2021年8月，我们一行四人，迷路在了大歹村的山顶。和司机师傅找不到学校、找不到人问路的日子，好像在昨天；初进校园，第一顿吃牛瘪吃到流泪的日子，好像在昨天；全班47个小屁孩叫不出名字疯狂闹腾的日子，好像在昨天；大会上听不懂方言的日子，好像在昨天。

　　转眼间，今天的我们，已经熟悉地知道那些通往学校的大道小路。不知不觉间，我仿佛也拥有了这种超能力。“从这里走去四网格要近一些。”“玩列，明天记得叫上玩你来读书，你家离他家近。”“腊丈家离努甩家近，她今天请假了，你把作业带给她一下。”

　　今天的我们，虽然还是不太能接受牛瘪的百草香，但总能在饭桌上找到那盘自己爱吃的菜，如香喷喷的土豆炖猪蹄、大牛排骨酸汤鱼。

　　今天的我们，可以一个眼神让调皮的孩子们安静下来。我们和孩子们一起打乒乓球、一起踢足球、一起跳皮筋玩石子，是师生也是好朋友。我教他们数学，他们教我说苗语。读书是“丢雷”，吃饭是“努你啊”，我头疼他们算不来加减法的时候，他们说“老师，我们教你说苗话，你也不会啊。”

　　今天的我们，有时可能还是听不懂方言。为了照顾我们，学校的老师们还会用普通话再翻译一遍。

　　在这一年中，我有很多个身份，是数学老师、是班主任老师、是摄影师、是足球教练……此外，我还是一名青年志愿者，这个身份赋予我神圣的责任与使命。

　　老实说，小学四年级的数学，曾经的我也没有学好。十多岁的年纪，正好贪玩，怎样教好他们的数学，是我每天都要思考的问题。分层次作业、小组帮扶、进步奖励、课后辅导……各种方法都用尽了，可班里学生的数学成绩平均分还是不及格。这样的教学成绩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努力也不一定会有回报。

　　同时，班主任的身份让我更像一个大家长。我的家族成员就是这47个孩子。他们有些活泼、有些安静、有些调皮、有些听话；有爱干净臭美的，也有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他们可没少给我惹麻烦，不是谁把窗帘扯下来了，就是谁又把门踢坏了，要么又是谁和谁打架了，或者谁又被哪个班的欺负了。我像一个“新上任的九品芝麻官”，找出一切蛛丝马迹给他们“断案”。

　　支教前，我曾以为我会是一名语文老师，可是阴差阳错之下，我教起了数学。你问我数学好教吗？不好教，可能语文也不好教。第一次当老师就是班主任，你问我班主任好当吗？不好当，当老师挺不容易的。你要问我还会去支教吗？答案是当然要去。你要问我还当班主任吗？答案还是浅浅地当一下嘛，被那么多孩子依赖的感觉其实还不错。

　　时光悄然流逝中，我带着孩子们朗诵、合唱、跳舞。除了学习，我们一起捡垃圾、做游戏、种百香果。一年的时间，在朝夕相处间我们彼此见证了成长。曾觉得这片土壤太过贫瘠，不曾想一起种下的玉米苗越长越高，充满了希望。再看我们的小菜园，挥洒下的汗水正在努力开花结果。于是，我相信，即便是再贫瘠的土地，也能开出最美的花朵。

　　（作者：李沐蓉，贵州师范大学第二十三届研究生支教团队员，服务于贵州省从江县大歹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