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6-16 11:44:00 来源: 中国青年网
此刻,远处好像飘来一首歌:
遥远的世界里,找不到你的身影,太阳升起的地平线,就是我永久的梦……
【十二】
医院里,玥儿静静的躺着。空气好像不再流动了,时间好像也停止了。一切都在凝固着。
此刻,玥儿两眼一瞬不瞬,盯着那白炽的灯光,看着灯光下一只蛾虫在飞过,也可能是两只或无数只。于是,闭一会儿眼,睁开的时候,仍有灯蛾在飞过。分明是幻觉。就这样,在灯光的照射下,玥儿的脸色就像一张惨白的纸,嘴唇也在干裂着,葱皮似的涨满了火泡。玥儿没有丝毫在意,或者说,失去了感觉,只是昏沉沉的,两眼一旦闭上了,就感到整个屋子都在旋转着,说不出的晕眩和恶心,就像坐着过山车。
为什么头部手术,咋还恶心呕吐呀……
玥儿始终想不明白。病魔就是如此的无情。玥儿小心地爬起来。这时,守候在病床前的母亲忽然惊醒了。好多个晚上了,母亲没有正常的休息了。
“玥儿,哪不舒服吗?”
“睡不着哩。”玥儿给母亲说一句,便小心地下了床。玥儿要上卫生间了。母亲不愿玥儿随意的活动,甚至给玥儿找来了便盆。玥儿就给母亲说:“我能行哩。”然后,执意坚持着,不让母亲搀扶,硬是独自走进了卫生间,就在蹲下身子的那一刻,忽然感到沉沉的,几乎就要摔倒了,好在便池是那种马桶式,能把身子稳下来。身子虚虚地晃一下,又晃一下的时候,就用手臂托一下门框或墙壁,到底没有倒下去。那时,母亲小心地将女儿扶着,就在玥儿将要站起时,眼前一阵发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玥儿轻轻地闭了眼。好长时间,睁开的时候,依然眩眩的,身子紧靠着墙角,一张脸惨白着。
此刻,大小便的欲望依旧很强烈,却在失禁着。再也便不出来了。
“玥儿,玥儿,是不又头晕了?”母亲吃惊地瞅着玥儿,搀扶着。玥儿小心地躺在了床上。母亲给女儿端来了水。玥儿只是迟缓地摇一下头,好像再也不想喝水了。
“听妈妈的话,一整天了,那能不喝水呀,瞅瞅,嘴唇干的,都成啥样了……”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面庞,还有那零乱的头发,母亲的心,好像被锥子刺过似的,越加的阵痛了。
病床上,玥儿不想那么躺着了,好想坐起来,坐着时,头晕的好像在地震,母亲只好将病床小心地摇动着,稍微抬高了一些。玥儿想要读书了,母亲就找来了玥儿喜欢读的《故事会》。玥儿翻阅着,邻床的病人瞅着,就给玥儿的母亲说:闺女好懂事哩。玥儿只是静静的,显得好腼腆,不时地忍着头疼,双眉紧蹙着。后来,就感到眼前眩眩的,书上的文字开始变得越来越小,甚至越来越大。接着,模糊的什么看不清了,只好将书放在床头上,两眼微微地闭着,脑子里似乎一片空白了。刚读的文字,顷刻间,好像完全记不得了。其中有个词应该是郁闷。为什么郁闷呢?玥儿搞不懂了。是不是自己也在郁闷哪。玥儿好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那么的煎熬,又是那么的难过,总是昏昏沉沉的。玥儿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在清醒,额前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紧缩和麻木,就像戴上了紧箍咒。手术后的部位似乎隐隐的在阵痛。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母亲问过医生。医生就说,最好走动走动吧,这样可以减轻一些苦痛的,对健康很有益。
于是,玥儿便在医院的走廊里,扶着墙壁,小心地走着,一步一步地移动,脖子却直直的,头也不敢转动一下。那样,就容易头眩。每每,不到三十米的走廊,来来回回走上三四趟,额头上便会浸出了密密的汗渍。
玥儿的身子实在太虚弱了,只要往床上一躺,便又感到阵阵的恶心,眼前依旧眩眩的、晕晕的。
那时,医生就配了化疗的药物,吃过了,越加的难受,越加的晕眩,不时地呕吐着。吐过了,好像稍稍缓解了,浑身依然酸酸的,软软的,好困的那种,然后,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最多睡上三五分钟就醒来。依旧茫然着,好像经历着一个漫长的世纪,漫长的不知来去何时。一张小脸,总是白煞煞的,犹如墙壁。原本浓密的头发忽然间稀疏了,一天天地脱落着……
那时,玥儿就给妈妈说,好想吃一根凉凉的冰糕哩。问过医生后,医生说,可以吃。可是,冰糕买来了,玥儿却又不想吃了,嘴里只是苦苦的。干涩地咽一口唾沫,嗓子忽然疼的就像被锉蹭过似的。之后,沉沉的,竟然又睡着了……
母亲怅然地看着女儿,冰糕不知什么时候一点点地融化着,凭任那黏黏的汤汁流淌在手指间,和着那潸然的泪水,幽幽的怨怨……
【十三】
何玥的病情牵动了在校的师生。于是,学校组织了募捐。很快,募捐到了两千多元。班主任老师和校长商量后,决定第一时间送往医院。那时,就有同学们给老师说:我们也想到医院看望何玥同学呢……
老师犹豫再三,到底同意了孩子们的请求。“好吧!老师答应你们。只是,见了何玥同学后,千万不要哭泣,那样,会影响她的病情。要多一些鼓励。好吗?”
同学们点点头。
当同学们和老师看到何玥的那一刻,看着那瘦弱的身子,看着那憔悴的面容,几乎全都惊呆了。一向活泼可爱的何玥居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么的陌生而熟悉,又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奈,同学们禁不住全都落泪了。
看着老师和同学们,何玥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欣喜,好像从睡梦中醒来似的,总是那么的茫然。怔怔地看着大家,然后,失声地哽咽着,早已泪流满面了……
“什么都不要再说了,老师和同学们盼着你早日康复,回到学校,一块儿上课,一块学习……”那时,同学和老师围在何玥的身边,一起鼓励着。
“谢谢老师和同学们,我好想回到学校啊……”何玥喃喃着,便又沉沉地睡着了。
看着何玥这般的虚弱,老师和同学们只好静静的,谁也不忍再说什么了。眨眼间,何玥又醒来了,泪水依旧挂满了面庞……
“好好养病,不要想太多。耽误的课程,老师一定为你补上。过些时候,老师和同学们再来看你。”老师和同学们不住地安慰着何玥。“到时,大家一块儿学习,一起唱歌,一样做操……”
“嗯……”轻轻地,何玥嗫嚅着。
那一刻,何玥多想从病床上坐起来啊,只是力不从心了。许久,又是一阵晕眩。老师和同学们赶忙搀扶着,依然是静静地守候着。静静的,眼里汪满了泪水……
十分钟,二十分钟,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了,就要告别了。
“再见了,同学们和老师!”
“再见了,亲爱的何玥!”
挥挥手,依依不舍;回回头,声声祝愿……
之后,玥儿终于晓得,师生们为她捐来了钱。于是,就给爸爸和妈妈说,这些钱,还是捐给最需要的人们吧!咱们不能要,玥儿知道,自己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说啥哪,孩子……”父母吃惊地看着玥儿。
“妈妈、爸爸,玥儿好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哪,玥儿不忍你们天天这么操心啊……其实,玥儿早已知道病情了……”
那一刻,父亲怔了,母亲也怔了。禁不住,全都哽咽了。
那天,玥儿在走廊里活动时,听到了医生和母亲在谈话:恐怕最多三个月的时间了……
玥儿听着、听着,异常的平静了,平静的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甚至没有掉过一滴泪。
此刻,看着爸爸和妈妈红肿的眼帘,甚至是苦涩的微笑,玥儿只是静静的,好想唱首歌……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玥儿很快会好起来的,很快……”爸爸和妈妈安慰着。
玥儿只是甜甜地笑了。玥儿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不知何时,玥儿又要沉沉地入睡了。好长一段时间里,总是这样,反反复复。少顿,便又醒来了,依然是那么的失神和茫然,依然是那么的无助与孤寂。
此刻,一阵沉雷响过,屋外竟然下起了雨。雨水“噗噗”地砸击在窗棂上,“哗哗”地冲刷着,随着玥儿和父母的眼泪,好像要把整个世界过滤似的,试图清洗得干干净净了……
【十四】
那天,病床前,妈妈和爸爸静静地守候着玥儿。玥儿好像睡熟了。输液瓶依旧吊在支架子上,连着那长长的管子,给人一种莫名的诡异或不详的预感。
许久,玥儿好像再次从梦中醒来了,看着妈妈和爸爸,忽然说,有事儿要和爸爸妈妈商量呢。爸爸看着女儿,又看看妈妈,不知玥儿要说什么了,久久地注视着,到底对玥儿说:有事儿就说吧,爸爸和妈妈都在听着呢。
“玥儿希望爸爸和妈妈答应的。”
“嗯嗯嗯”。爸爸和妈妈给玥儿点点头。
“我走了,我要把器官捐献给急需的病人!”
“啊!”顿时,爸爸和妈妈全都怔了。
“说什么哪!”爸爸的脸色有些沉。“真要是那样了,爸爸也不能这么做!”
“傻孩子,妈妈以为你说啥哪……”看着女儿,妈妈禁不住用手捂在了嘴上,忽然间哽咽了,眼泪就像滂沱的雨,再也止不住地流淌着。
在老家人的眼里,这样的想法是万万不可以的,绝对的忌讳。一旦不在了,也要完整的,无论少了什么,做个假的也要配上去,那怕是泥塑的,木雕的。此刻,女儿的想法几乎让父母惊愕了。
于是,玥儿就给爸爸和妈妈喃喃着,讲起了书本中《永生的眼睛》。爸爸似乎不愿听到这些。
“那是书本,不是现实,更不是我们的玥儿……”父亲固执地摇摇头,眼含着泪水,再不愿玥儿说下去了,甚至扭头走出了病房。
看着爸爸的样子,玥儿不再说什么了。
“你让爸爸和妈妈怎么忍心哪……”
“妈妈,到时候,我不在了,可我的内脏还在。我的心、我的肺、我的肾,还有我的眼……那时,我一样活着……”
“这……怎么可能啊!”妈妈哆嗦着手臂,轻轻地,将手放在了女儿的嘴上,示意女儿不要再说什么了。“妈妈不要你这么想,不要哩……”
不知什么时候了,爸爸回到了病房,出神地看着女儿。很显然,爸爸背着女儿偷偷地哭过了,眼睛依旧潮潮的。看着女儿,爸爸的心如刀割似的,在泣血、在落泪、在阵痛!
“爸爸不该生气呢。只是,爸爸和妈妈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太残酷啦!玥儿哪,你可是爸爸和妈妈的心头肉哪……”说着,父母紧咬着嘴唇,几乎绽出了血。
“爸爸、妈妈,这是女儿最后的一点儿心愿了,答应玥儿吧……”玥儿嗫嚅着,嘴唇依旧干涩涩的咽不下一口水。
那一刻,爸爸泪如雨下了,紧紧地拉着女儿的小手,放在了胸前,放在了脸上,久久地,抚摸着,再也不忍松开了。
顿时,妈妈哭成了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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