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1-02 08:54:00 来源: 中国青年作家报
手中挥舞着沙子,身后是一群小朋友,在西北镇上支教的一年,一些开心,一些揪心,日子像掺了怪味豆的白开水,多年后回过头看才发现,已经有成长,已经有感悟,已经把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与这黄土联系在一起。
记忆中的支教地是土黄色的,沙尘暴时的漫天黄沙,手机屏幕上擦不完的一层黄土,牛肉面中黄褐色的茶叶蛋。生活,成为摆在我们眼前的第一道难题。
2015年,23岁的我乘坐火车穿越秦岭,奔赴距离北京1500公里的甘肃兰州,再坐大巴终于抵达我的支教学校。
对支教学校的第一印象是门房爷爷蹲在校门口,和两岁的孙女一起吃涂着辣椒油的馍。镇上只有一条马路,中学在两排秃山中间的平地上,学生们住校,但学校没有浴室。周围仅有一个小卖部,一家牛肉面店,还时不时关门不营业。买菜只能去县城,下午快5点天黑,公交车也就停运了。渐渐地,我们熟悉了储存时间长的土豆、皮牙子,习惯了缺乏菜时靠吃辣椒调味,爱上了学校门口小摊卖的馍夹铁板菜。
天真冷啊,8月底就得穿长袖了,学校甚至没有夏季校服,全年没有穿短袖的机会。白天阳光毒辣,脸渐渐晒得微红,没有阳光的阴凉处风吹过,会凉到打个冷战。10月便迎来初雪,冬季零下20摄氏度,中转房没暖气,老楼电路承受不了其他取暖设备。雪天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成为我们难忘的限定版回忆。
记忆中班上学生是火红的,上完早操冻得冲进教室打打闹闹的活力,英语听写一团糟之后笑眯眯安慰生气的我,听到我讲北京生活时眼中有光的期待。他们生活在我未曾了解的环境,也蕴含着我未曾想到的火红生命力。
镇上英语老师稀缺,我和小伙伴就被安排担任了英语老师,同时还教授实践课、国学课。
重点高校毕业的我们,信心满满想把先进的教学方法带到西部,把外面的世界带给孩子们,让他们心中有梦想,学习有方法。
事非经过不知难,实际情况跟预想的格格不入。一套成熟的语法口诀孩子们根本听不懂,基础的单词都背不过。关于教学的苦恼,直到班主任主动跟我聊过之后才找到症结——别说学习,有的孩子吃饭都困难,大多数都是留守儿童,有的连26个字母都记不住。震撼,心疼,自此之后,我用心了解每个孩子的情况,根据不同的基础设定不同的学习目标,课堂上也从讲授变成带他们一起背单词,一起做题,帮他们学习。一遍记不住,我们就重复两遍、三遍。
一年好景君须记。时间很快,孩子们不舍的眼泪,甚至飞扬的黄沙,都成为回京读研后午夜梦回的羁绊。
支教地不知不觉成为我心中的另一个故乡,只可惜“梦里不知身是客”,那就继续做点什么,这个念头在心里生根。毕业那年,“继续做点什么”的念头发芽,我选择了留校任教,从“支教老师”晋级成为真正的教师。如今,我还和班上同学保持着联系,为他们考上大学而开心,也为他们去大城市打工而祝福。比起我能带给他们的,他们教会我的更多。让我在未接触社会的懵懂年纪看到了艰苦情况下乐观的笑脸和旺盛的生命力,这抹充满希望的绿,也是我担任老师以来的初心和力量。
彩色的支教地,是我青春路上的第二故乡。彩色的支教印记,是我掷地有声的青春回忆。(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研究生支教团成员张壬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