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狗年农历二月初八，如往年一样，我的家乡此时正在进行着“赶社”，母亲兴冲冲地给我打了电话，简短地告诉我，她正在去的路上便挂断了。我睡眼惺忪，看了眼时间，在服务地的我，今天也有很重要的事情……

　　上午八九点，小雨还稀稀落落的，按照安排九点准时到达会同县志愿者协会集合。这次是以湘潭大学研究生支教团的名义，参与到由志愿者协会组织的走访连山敬老院送温暖活动中来。昨天晚上进行活动排练的时候，协会负责人就特别跟我们强调了，敬老院和养老院的区别，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一群可能膝下无儿女赡养，或是身体上存在一些缺陷的家庭条件贫苦的老人家……排练结束以后，踏着夜色走在路上，我思绪万千，不知自己能否做好，其实，不过是缺少那面临未知的勇气。

图为会同县志愿者为敬老院老人剪指甲。李碧纯 供图

　　一路上，雨已经停了，还是灰蒙蒙的天色，却没有影响乡间小路上迎接我们的扑面的清爽的空气。在会同县支教的这几个月里，工作日为了教学课堂而忙碌，到了周末我们还能伴着清晨的露水品味生活的闲暇。我们身穿协会志愿者的红马褂，手里攥着支教团的团旗，这份责任一直没有在我们心中褪去。

　　沿着弯弯绕绕的乡间小路走了一会儿，一个被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围住的却散发出嫩绿生机的小院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们到时，有邻校的初一学生，已经提前把老人邀请出来，在小坪里活泼地给老人唱着歌曲。正好我们来了，便按照之前的安排，一部分志愿者进厨房包饺子，另一部分则负责老人的量血压、理发、剪指甲。只见我们研支团团长朱莉操着指甲钳，十分安静认真地握着一位老人家的手。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岁月毫不留情地在上面留下痕迹，而且比寻常所见更深更乱，如同沟壑横亘在我与老人相隔的几十年间，仿佛可以看见，年轻时的他，砍柴插秧，为了生活劳作，夜以继日。回过神，我便站在旁边的一位老人身后准备给他捶背，本想向他事先示意一下。他边上的一位老爷爷告诉我，他是聋哑人，听不见的……我一时有点手足无措，硬着头皮在他面前拙劣地比划着按摩的手势，他一愣，抬头看向我，点头允许，用手指了指右肩膀。我想，这是他能够给我的最大的支持。我走向他身后，宽宽大大的外套下，是瘦削的肩膀，我用力地捏着，感到一丝心疼。他依旧沉默，而我只希望用更多的时间去满足这一场短暂的陪伴。

　　尔后，走向旁边的另一位老人，他看见我，就用手揉搓着他的双腿外侧，口齿极其不清晰地向我示意。我快速接收这样的讯息，开始给他捶膝盖捏腿。但期间，估计实在是胀痛难忍，尽管我一直在给他揉膝盖放松肌肉，他还是着急地揉他的腿。这个时候，旁边的一位奶奶说话了，“没事，老人家到了这个年纪都会有些风湿，没办法的。”很重的乡音，但是还是能够听懂些。这样的安慰很奏效，于是我依旧有节奏的继续，然后我就问那位奶奶，“您老人家多大年纪了呀？”“七十四了。”为了确定，我伸出手跟她比划了一下，她点点头，露出慈祥的微笑。我想到了我奶奶，已经八十九岁了，前些天听爸爸讲已经住进医院疗养了。前几年，即使年岁已高，她依旧精神十足，再久远的事情她也可以扯上一个人聊上大半天。今年，身体的健康状况好像下滑得特别快，开始在沙发上打盹，开始吃不下东西……我跟眼前这位奶奶和善寒暄的场面，和我奶奶是很少有的。可能人真的要等到快要失去才懂得珍惜，最近，经常想起我的奶奶……

湘潭大学研支团成员与会同县志愿者合影。李碧纯 供图

　　我们和那些小朋友们，和志愿者们，唱歌，朗诵，跳舞。看着那些能跟着我们歌声微微张嘴的爷爷奶奶，看着每个节目后都热情的鼓掌和笑容，心里似乎多了几分从容和信心。我与研支团团长朱莉打趣地说道，这准备的节目，咱俩是不是参与的太多了。事实证明，等表演结束，我们的无间断上场收获到了其他志愿者的肯定，这无疑让我们更加坚定，更有勇气。

　　把老人送回房间，雨点不适时宜地落下，着急地整理好东西准备离开，一些腿脚方便的老人仍旧走出房间，鼓着掌，向我们道着感谢。我望向他们，或许我们不过是他们平静生活里的一丝波澜，但是，这次经历给予我们生活更多的力量：我们不再是行走在服务地孤独的支教志愿者，我们心中有一份责任，并因此而感到无比的温暖；我们不再是被标榜的对生活冷漠的90后，我们学着知感恩懂珍惜，学着饮水思源，不断蜕变。

　　愿所有对生活的善意拥抱，都能被生活回以温柔相待。

　　（作者：李碧纯，湘潭大学第十九届研究生支教团成员，现服务于湖南省怀化市会同县第三中学。）